罗宏伟:红薯面饸饹记忆

老妈从老家带了些红薯面,抽空做了饸饹面。中午妻打电话问,这饸饹面怎么吃?中午就能吃上饸饹面了,我很高兴地将炒作办法告诉了伊。
下班到家,新炒的红薯面饸饹已经端上了餐桌。望着盘里黑油的红薯面饸饹冒着热气,夹杂着黄亮的炒鸡蛋,几根绿色的白菜丝,食欲腾腾瞬间就上来了。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只是比过去奢侈多了。儿时吃红薯面饸饹,有一点油星就不错了。几口将一盘饸饹面扒拉下肚,不由得想起儿时吃红薯面饸饹的情形。
出生于上世纪70年的我,还经历了一段吃不饱饭的艰难岁月。因父亲兄弟姊妹多,我们家比别人更甚一些。大约三四岁的时候,父母和爷爷奶奶分家单过,背了480块钱的账,买了池泊边带三间土房的小院。院南头有棵高高的枸桃树,满院是大大小小的枸桃树。记得当时连个像样的院门都没有,只是个树木枝条编的柴门挂在门口。从此,这个小院就成了我的成长乐园,写满了我的儿时记忆。
在靠工分分红的大集体时代,一年分不了几块钱,480元绝对是一笔巨额债务。更主要的是年底家里分不了几颗粮食。妹妹出生后,曾经用稀有的一混面蒸馍让我吃的专利也没有了。小小的我,爬上自行车后驾,偷吃屋顶笼里好馍馍的情景,至今仍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在那个困难的年代,红薯为解决饿肚子问题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蒸红薯、煮红薯、烤红薯、烧红薯汤、烙红薯饼、馓红薯、捏红薯面窝窝.....,红薯是每餐必不可少的主食。而红薯面饸饹是最好的美味。

吃红薯面饸饹,大多在后半年农闲的时候。上顿红薯,下顿红薯,实在吃厌了。母亲就思谋着吃一次饸饹,改善,改善。于是,她头一天就向邻居借来了专门用来压饸饹面的饸饹床。第二天做早饭时,她早早就蒸上一篦子红薯面窝窝。当窝窝蒸熟后,最壮观的场面就来了。母亲把一篦热气腾腾的红薯面窝窝,端到了早己洗的干干净净的饸饹床跟前。母亲将冒着热气的窝窝夹放到饸饹床布满窟窿眼的压坑里,父亲抓紧抬杆用力向下压去,吱啦啦,饸饹面就躺到了饸饹床下的面盒里。有时候,父亲还让小不点的我骑到抬杆上压饸饹。带着几丝害怕,更多的是欢喜,努红了小脸,使着吃奶劲往下压。小小的土屋里于是便充满父母的欢笑。
热热的饸饹面,放上盐,配点酱油醋,就是一份妥妥的大餐了。压完饸饹面,全家人围着小桌,一人一碗调好的饸饹面,吃着真是美。红薯饸饹面凉了,凉调一碗,端上桌,就是第二顿伴着黄面馍吃的上等大菜了。最好的吃法是炒红薯面饸饹,红薯面饸饹上锅加热后,直接放到刚炸上葱花的炒锅里炒,让一直等着吃饭的我直咽口水。不等大人开饭,母亲挡不住我这个小馋猫,就抄上一小碗,让我趴在小桌上吃开了。
实行生产责任制以后,父母辛勤劳作有了成果,家里的小麦收了一囤一囤,能吃上白面馍了,红薯慢慢变成副食,也就很少吃红薯面饸饹了。再后来到运城上学参加工作,偶尔吃上一顿万荣凉粉饸饹,也要回味很久。
晚上说起吃红薯面饸饹的美好,姑娘说那是吃不饱时的记忆,现在吃的好,吃的样数多,常常为吃什么而发愁,怎么就没有吃的美好记忆了呢?又说70后的吃过苦,战胜困难挑战的底气足,她们95后生活条件好,没有经受过挫折,缺少了对美好的感受。
其实,在这崭新的时代,心怀感恩,带着一双发现的眼睛,美好无处不在!而美好总能给你力量和勇气。
附记:有朋友问70年代为啥缺少白面?因当时生产力低下,一亩地小麦只有二三百斤产量,生产队便按排种了大片大片的红薯,这东西费力少,产量高,生熟都能吃,甜滋滋的,很不错。霜降过后挖红薯,分上几千斤,藏到红薯窖里,就是一家的口粮。运城是粮棉产区,小麦主要给国家缴公粮,缴完公粮,留足种籽,剩下少许集体应急备粮,然后才分配给社员。一家老小,一年四季,百十斤小麦,只有几十斤白面。除了年节,老人小孩能吃上一点白面外,其他时间,主要靠红薯玉米解决饥饱。那时候,没有大棚,没有反季节蔬菜,冬天人们只能变着法吃红薯了。很侥幸,没有出生在国家最困难的六十年代初,吃曼青,扒树皮,勒紧裤腰带偿还苏联债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