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爷的年
文/赵同胜
别人的年是年,朱爷的年也是年。
但年和年不一样,别人的年有鱼有肉,朱爷的年只有糊糊。
朱爷已经习惯了,炮仗声连成片的时候,朱爷双手捧着粗瓷大碗,吸溜一口,糊糊下到肚里,有点烫,朱爷喝出了汗,也喝出了泪。
没成家的朱爷,倔得像头驴,曾有人给他提过亲,朱爷说,要那玩意儿干啥,不顶吃不顶喝的。把人家呛白得没话说。私下有人议论,朱爷要么身体有病,要么精神有病,总归是不正常。话传到朱爷耳朵里,他摇着烟袋锅子在街上骂,骂的时候眼珠子瞪得溜圆。没人敢搭他的茬儿,朱爷就有了一丝得意。
那年除夕,日头西斜时,朱爷的土屋里来了单爷,这让朱爷很意外,他的土屋一年到头连家雀儿都不往里飞,更别说人了。朱爷的嘴唇触电般抖了几抖。
单爷端着一篦帘齐整整的饺子,宛若一群可爱的生灵。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瞅着就能香人一个大跟头。朱爷的眼神直愣愣的,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流,朱爷拿袄袖子擦了一下,谁知那东西没完没了,朱爷便懒得再擦了。
单爷叮嘱朱爷,初一早晨煮饺子时,把水烧开,拿着勺子转三圈,熟了,捞出来就可以吃了。
早就馋得不行的朱爷,等单爷前脚刚走,他就添水抱柴忙活开了。只是,朱爷小心加小心,谨慎再谨慎,饺子还是煮成了一锅菜粥。
朱爷气哼哼地去找单爷,说单爷拿他当猴耍。单爷问他咋煮得饺子,朱爷说,饺子下锅后,他拿着勺子在村街足足转了三大圈,回去就成那个样子了。
单爷无语。
别人的年早已淹没在了流年里,朱爷的年却被村人传了50多年。


【作者简介】
赵同胜,唐河文学艺术创作协会、保定市作家协会、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业委员会会员。闪小说作品散见全国数十家报刊,获荷花淀文学奖、唐河文学振兴奖,被评为2020年中国闪小说十大新锐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