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遐想(外一篇)
林远华
此“茅屋”非彼“茅屋”。此茅屋是我家的茅屋,并不是我们从前都在课本中学过的唐代著名诗人杜甫所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笔下的“茅屋”。
时间老人的脚步将我的记忆慢慢腾腾挪回到了60、70年代,在我的脑海中如像机般不断搜索并播放着老屋的印象。在我的记忆里,我家茅屋一步步过渡到现代具有新农村风貌的新型农村住房,它记录着我家祖辈三代房子的起始,改建修缮,拓宽加高的过程的辛酸苦楚,更是记录着我父母一次次为改造翻新房屋所付出心血和汗水。它是我家贫苦的见证,更是一部社会发展进步演绎的壮丽史诗,鸿篇巨制,在岁月流年中歌唱咏赞,诠释着进步,憧憬着未来,尽享美好新生活!
我依稀还记得父亲几经努力,通过各种关系买回来的准备盖房用的几十块楼板因为害怕当时“割资本主义尾巴”风潮的顾虑,或许是受秦人思想禁锢而闭关自守,猥琐微微和不前才迟迟不敢轻易动工。在乡亲们的惊异观望中(因为我家是村子第一家买楼板准备盖房),在我们孩子的一脸荣耀和期盼梦想中“海市蜃楼”的美丽大厦化为泡影。父亲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美丽的远大构想。改变了主意又将楼板换成了红机瓦盖成了现在的拱顶大瓦房居住了几十年。
很早以前听祖母讲我现在的家老屋原址,是建立在过去生产队用过的“场房”里(农家打麦场旁用作储粮或用具的临时用简易茅草棚)。我父亲当时只有13,14岁的样子,那时还没有槌子(打墙或土坯用的工具,如娃头大小的石头安有木提把)高,硬是用扔高了的惯性和一股不服输的干劲夯打建起我家老屋墙体的基础与轮廓。我想,现在我家有模有样体面的住房是建立在父亲那“穷苦孩子早当家”的人生苦难磨砺和艰难步履的基础上。成为我人生继承的永久记忆,受用终生,难以忘怀。
上小学时父亲一边在外打工挣钱养家糊口,一边用一月仅仅有36.8元工资,除给生产队交透支款后所剩无几,日常生活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勒紧裤带积攒修缮费用。为了减少修缮费用和解决缺少匠人帮忙的矛盾,父亲和母亲起早贪黑,不惧热冷,哪怕苦累“连续作战”,发扬毛主席那句“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不是你挑水,就是我和泥;不是你入草,就是我压刀;不是你登高,就是我扶梯;不是你垒墙,就是我递砖;不是你打步,就是我缮草……一年年一次次新房在他们手中革新变美,在改造创新求异中追寻新的生活,改变着穷苦面貌。
每每修缮改造一次房屋,都凝结着父亲的智慧和心血。都能体现具有时代气息,入乡随俗,因地制宜,因家而异。与时俱进,迎合潮流。用一句最贴切的话说既美又实用且时髦。我家孩子多,连上祖母和叔父要8口人。父亲设计着用陕西人“房子半边盖”的习俗,在院中东西两边盖起了厦房,满足了我们人多的需求。这样前屋主厅拱顶大房和后屋的平房呼应,四边围成如四合院一样的建筑风格,很是兴时惹眼了一阵,成为村人茶余饭后品头论足的焦点。农业联产承包制以来,我家每年所打粮食盛满缸缸,储满仓仓。但发愁的是一遇阴雨天未干的粮食无处晾晒,父亲就立马设计在里屋盖起了3间能晒粮食的平方,这就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直到前几年不得已翻新改造时才拆掉。
多年来我们将父母接到城里居住后,老屋成为空房而闲置。直到2011年那场连阴雨全区大多农房受灾。我家也不例外,老屋因年久失修,再加连阴雨冲刷的缘故也未幸免而成为受灾重户。父亲说不管政府补助与否,和我们孩子一合计,多方筹资,拆旧换新。又建起了一砖到顶结实耐风雨的具有现代特色的新型农家用住房。
遗憾的是:这些房大大小小八次的翻修改造建设中,诸多一步步演绎变化的房子影像没能留下来记录的照片。庆幸的是唯有最近一次,2011年的一张用来申请政府建房救助补贴的老屋照片。权作我对老屋的永久纪念和怀想。留在我人生记忆深处的底片上。
我的茅屋,我的老屋。我怀念,我常想。直到永远,直到天荒地老。
《老井》
七八十年代,在那个生活还不算富裕,农村吃水问题尤显突出。别说为牲畜饮水,就光人们生活饮水都困难。我还依稀记得在我们老家村头路口,生产队打一顶茅草棚,棚下边是一口井,井上架一幅被岁月打磨得光溜圆滑的辘轳把及“绞不到尽头绳索”。井台周围被溢水沟隔成的青苔绿茸茸一片片,蝴蝶蜜蜂时时起舞。随着时间的远去,这些已经荡然无存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我的记忆里淘井是常有的事。为淘井东头猪娃他爸因之命丧黄泉。并成为村史上值得纪念的功臣——吃水不忘挖井人。井深逐年加深,绞水越来越费时费劲。所以井绳随井深在不断加长,被绳索琴弦的音符缠绕在岁月的辘轳上吟出“吱吱扭扭”地歌唱,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缓慢,时而欢快。绳索时而疏疏散散,时而紧紧密密。如同时间老人,将人们与水的关系联系得更加密不可分。偌大一个村庄,所有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吃水全靠着这一口井啊,常年累月没黑没明的,这家绞了那家绞,周而复始的绞吊着井里的水。井水养活着我们全村人,从我记事起这口老井,就是我们全村祖祖辈辈几代人的唯一。
在吃大锅饭的年代,我家只有母亲一个劳力,我们孩子几个都小,父亲在外地做工。家里里里外外全靠母亲一人来支撑。那时候母亲还年轻,母亲总是第一个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为家里将水缸挑满,然后才放心去上工下地劳动。
记得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作为排行老大的我和妹妹帮助母亲。还没有辘轳高的我三磕两碰歪歪扭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绞上井的水桶只有半桶水,我试图自己学着挑水。可肩上的担子就是不听使唤,没走几步浅一脚的深一脚,快一步的慢一步,东一碰的西一碰,前一仰的后一仰,走起路来很不协调难得要领,有如电影《朝阳沟》里的银环挑担时一点也不得法一样。实在走不前去时,我就和妹妹一前一后一桶一桶往回抬着走。我想大概我现在的“三等残废”——矮个子没准就是那时硬给压成的。
井水枯竭之日,也是全村人日子难过之时,至此我们村也就开始闹起了水荒,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年。那悲惨景象历历在目。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挥之不去难以忘却。因为人要生活离不开水,要活命就得要找水甚至抢水。那场景有如电影《72家房客》里的锅碗瓢盆的交响,那场面轰轰烈烈,震天撼地。
忽一日在村子周围有谁家浇地的水泵开啦,一时间全村上下,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不约而同,挑的挑,拉的拉。你挑着担,我拉着桶(农用架子车能放下的那种装油的桶),争先恐后直奔水泵响起的水源地,你追我赶,满怀欣喜,脚下生风。一村人这时很显活力,足够兴奋,喜出望外。还不时向逢人大呼小叫着:“井开啦!”云云。于是在家人的观望中,各家各户物尽其用,盆盆灌灌装盛得满满当当,溢溢淹淹,浴浴流流。有的时候为了家人用水甚至到离村几里路的石川河河里去挑水或拉水,好不辛苦。这时候谁家的男劳力被无劳力的女人家看成心中的渴望与期盼。
为了解决我家的吃水问题,常年在外的父亲决定,在我家老屋的西侧挖一口井,说干就干,父亲利用休假时间,率领我们一家,耗时两周时间,挖出一口井来。挖成当日我高兴的心情如同蜂蜜一样甜,如同泉涌一样时时洋溢着幸福的喜悦,水井挖成以后几乎每天有周围邻居来我们挖的井里挑水。那时候我在课本里已经学过一课《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当然有一种自豪和骄傲。我们挖的水井也支撑了连同邻家在内的我们几年,之后也干枯了。
远去的村庄,消逝的老井。我想更重要的是老井给我一种支撑的精神,让我在最困难的时候支撑过来。因之我时时怀念着老井。在缺水少水的日子里是老井给了我信心和力量!如今西安国际化大都市步履加快,我们这里成为西安的后花园。成为无公害蔬菜基地,西甜瓜基地。新农村建设的强劲东风吹进了我们古老的村庄。时至今日“村村通自来水”已成为现实。人们享用着源源不断甘甜清冽的自来水,心里洋溢着无限喜悦!
作者简介:林远华,毕业于东南大学,西安市红会医院阎良院区医生。爱好广泛,秉承大医精诚,救死扶伤。追求向上向善,用文学记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