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唱歌的糌粑

文/辛雅文 

糌粑是西藏传统吃食，做法简单易上手。将青稞带皮炒熟，放入皮袋中，浇上西藏特有的奶茶（冷热皆可），一手提袋口，一手捏，成团后就改了名号：糌粑。糌粑香馥爽口，制作简易，由了这两条，在西藏赢了个响当当的名号。我是个自封的讲故事的高手，你看我题目，以为我要讲糌粑，我偏不，你淌着涎求我，也不应。不是故意不讲，糌粑横竖就那点事，再讲就破肚了。你想我出丑，我这么丑，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要说的是个干瘪老头，别挑我里表儿，总拿礼数卡我，还听不听故事！好啦，我就就坡下驴。老头身体精瘦，隔着皮都能瞅见骨头。不是营养不良，这家伙不缺钱，也舍得吃。就是现下干吃不胖的那类。作为砖厂退休老狗（方言，老家伙），月月领三千好几轧脑袋的（人民币），为人孤寒，独守单位分的宿舍房。这房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个顶个的加气混泥土块垒砌，你要是不知道加气混凝土，没关系，好多人和你一样，你且脸不红心不跳地支着耳朵，我继续。看到了吗，你住的楼房，上班呆的火柴盒，扒了外皮，都是它。你不敢扒，谁让你扒了，扒饭你都吃不利索，扒墙，你真敢想。扯跑了，总之，他住的不差。老头属鸡，今年整八十有三，是不是童子身，不好说，应该不是，但我知道他没有妻室，老光棍一根。你不要总唏嘘好呗，女人就是糍粑心，又软又黏，腻歪。他的工资花不完，这个我说过，就豢养了一批食客。你骂他有病，好好的个人，不讨媳妇，享享人福，养一干杂七杂八的，作甚？我只说各有各的活法，还是紧嘴听故事吧。

他的食客是几只恶狗，我听到你吱了一声。四条十几年的老狗，褪毛褪的活像得了白癜风。公的须发蔽眼，母的，奶子下垂的，像极了电车拖在地上的长线。至于有过多少次交媾，产了多少崽儿，你自个儿寻思。蜷在老狗身边的，是一溜儿孙辈，曾孙也保不齐。一则其孕育周期太短，二则，长相大同小异，我也就理所当然地糊涂着。总之，这支队伍起初很壮大，在我家刚搬来的时候。不久，老狗咬伤了几个路人，队伍也就减到了如今，只剩一只萨摩犬和两只不知是孙辈抑或曾孙的半吊子狗了。你又坐不住了，你怎么老这样！我就是个讲故事的，萨摩是名犬，我岂不知！我的故事单有它，不是别的什么可以替换。我保证所言不假，我是有名可循的。我是谁？我是二毛，萨摩的邻居，对，那个老头住我隔壁。这狗是老头从粪池捞来的，你别捂嘴，挪上点，鼻子在上。狗臭，老头也不嫌它，用肥皂水洗的，嗯，这么说吧，萨摩犬的毛是洗白的，不是长白的。萨摩绝非一时兴起，自个儿跳到粪池。那味道，除了偏好这口的肉猪，没有别的谁了。注意，是肉猪，王小波教导我们，猪也是有节操的。

又扯闲篇了……紧接上篇，萨摩是被老头的另一邻居，一路逼打，逃无可逃，最后壮烈地纵身一跃……

这两人并无过节，打狗的时候，狗还不属于谁。邻居对恶狗下死手，只因狗吃了他的鸡，一只明天会更好，长势喜人的芦花小主。萨摩犬的故事就讲到这，我方才一直用“狗”，“它”就是不用“犬”，因为，我认为狗吃鸡不对，回用犬语，是因为人跟狗计较不妥。

故事二，还是这老头。老狗（老头）长得不赖，和我死掉的爷，如一奶同胞。由此，我并不讨厌他。虽然他的狗咬死了我的短腿哈巴，甚至和家父争执，诈病，讹人，报假警，上演了一幕幕人间喜剧，都一并不计。我说过，我不讨厌他——一个习久独居的人，性格难免有些硌，行为费解和讨父母注意的小黄鸡，也差不太多。我父母的气性不长，也就不计较了。我接着讲故事。我说过这老头从未有过婚娶，他有几亩薄田，说薄一点不夸张，兀立在砾石丛间，山上没水，除却雨雪，收成好坏全凭人力。好在老头不懒，每天往返两趟山，除草，间苗，培土，浇水，不一而足。他一去，狗也呼啦地走了一大半，剩下几只守门（守无可守）。每次上山，萨摩犬都伴其左右，有点你侬我侬的意思。老狗有两只棕色皮箱，两三件八成新的大氅，铜盆（缀有补丁）、搪瓷盆各一只，这些家什儿，是在今年夏天，老头水洗家当，无意瞅见的。邻人都不曾去过他家，一来，没勇气,无奈恶狗挡道；二来，怕不洁，人狗同屋又久住，实在不敢。我知道我们有些穷讲究。扯了这么久，要说的来了。老头一直是骄傲的单身汪，忽一日，一环卫大娘领着女伴，来叩老头的破门。狗声四起，引来我们这些八婆八公。耳边是闹人的嗡鸣，看来人生来是连着八卦根的，虽不良，亦不能去。原来老头托大娘说门（说媳妇）。看客心潮澎湃，新郎却意外（有意）落跑，逗趣得很。临了，众人作鸟兽散，一邻人丢了句“他准个儿不在家”的结束语。别上门，我把自己扔到床上，意外听到了隔壁的响动，自语……

故事三：彩票中大奖，老头点爆竹。这个故事简单点讲，实在是码字码的手疼。你嗔我不是个负责任的写手，我本是一讲故事的，哪

能一回事！大奖是十张老人头，投的钱两倍不止，这话我说的，我是二毛，老狗的邻居。砸了好几页(倍)，老头原话，孰真孰假，你去辨吧。

好了，故事讲完了。讲了啥？嗯？一老狗，一萨摩犬，一落单新娘，一次中奖。老头是世人嫌弃的破落户，在我眼里，他就是内地人不爱吃的糌粑，悠悠在自己的失乐园中。

作者简介：

辛雅文 ，喜欢看闲书，学的英文，爱码豆腐块。四年本科，没怎么好好上过课，读课外书基本都很认真，有些书读得不过瘾，故而也就忘记了。有的则让你陷得深，不敢再碰。想想那些文豪，发现文字挺真实的，有时候，日子被叙述出来真的辣眼睛。生活压得卡夫卡degrade成大甲虫、列夫.托尔斯泰则选择逃离。没有永远的不能承受之重，但那些轻，你真的受得了？

爱文字，更爱不说话，眼睛涩，颈椎也不得劲头，还在写，大抵文字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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