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记忆片段之十一

拜年做客饿三餐

张能宽

（2023年1月22日）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导致农村地区的农民家庭绝大多数都缺吃少穿，广大农民长期生活在贫困之中。当时，尽管我父母亲千方百计勤俭持家，由于每年只靠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所得工分（年底经核算，我们生产队1个工分只值2.5至3分钱。我父亲和哥哥［初中毕业后回家务农］每天每人可得10个工分，母亲只得5个工分）来维持全家五口人吃饭。因生产劳动收入太低，又没有其他任何副业收入，家里日常生活开支是长年入不敷出。生产队年终考核算账时，我家反而欠生产队的钱，成了短钱户。

穷日子总要想办法过下去。我父亲母亲怕惹事，不敢开源搞副业，便打起了节流的主意，勒紧裤腰带少吃饭：农闲时全家老小一天只吃两餐（晚饭还是放青菜萝卜煮撒点油盐的稀饭）。小时候，每逢家里决定由父亲带我去拜年走亲戚或参加亲戚家红白喜事吃酒席时，每次父亲都自己带头并督促我头天晩饭和当天早饭在家里只许吃半饱，中午在亲戚家吃饱喝足回来后，晚饭在家只许吃八分饱。为此，我真是又高兴又恼怒，高兴的是到亲戚家做客，不但能吃上肉菜，还能抢爆竹回来显摆；恼怒的是，做一次客，三餐不让吃饱饭。

生气归生气，但我很无奈。可笑的是，当时我竟然没一点要改变现状的想法。其实，像这种情况不是我一家独有，在农村这种现象比较普遍。记得有一年正月初五，我与几个堂兄弟一起到远房亲戚家拜年。走了几十里山路的我们已经是饥肠辘辘，正当我们入席准备吃饭时，发现摆在桌子上的10碗菜，只有青菜、萝卜、粉丝和豆腐是热的，其他的菜特别是切成方块的猪肉、斩好的鸡肉和鱼都是冷冰冰的，其中猪肉还长了绿毛，滑溜溜的，用筷子根本夹不住。当天晚饭和第二天早饭，这些肉菜仍然没有加热。我母亲得知情况后说，亲戚家也很穷，但他们爱面子。这些肉菜端上餐桌是做样子装门面的，本不希望客人吃掉。

这真是：少小生活艰，做客饿三餐。昨夜吃半饱，今朝早晚减。

儿时记忆片段之十二

过年害羞穿新衣

张能宽

（2023年1月25日）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贫困年代，在我老家农村，只要你不是家里的长子或长孙，那你穿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捡哥哥姐姐的旧衣服，或者是由父母亲旧衣服改的。村里的小伙伴们，尤其是六七岁大的男孩子，在天气热的夏天和秋天基本上都是光着屁股到处跑。只有天气冷了才会穿衣服。

那个时候，家长给男孩子穿衣服，从不讲究款式和颜色，也不会考虑是否合身，只要有件衣服穿在身上就好。有些人家因孩子多，一件衣服要穿几年甚至十几年，先是长子穿，待长子穿小了再给次子穿，次子穿小了补一补给老三穿。

小时候，我冬天穿的棉袄就是穿比我大10岁哥哥的（我读高中时，穿的棉袄也是哥哥穿过的旧衣服）旧衣服。由于衣服旧并且不大合身，里边又没有其它保暖内衣，寒风就从领口、袖口和裤脚往里灌，经常冷得发抖。我只好靠跳跃奔跑来暖和身子。

我穿的鞋子是母亲做的布鞋，由于布料质量不好，鞋子很不耐穿，不到半年就开了花或断了底。冬天，父亲要求我与他一样光着身子睡觉，免得磨破了贴身的衬衣。母亲常说，一件长衣遮百丑。当年家里生活条件尽管很差，但母亲都会想方设法买来便宜的布，给我做一件外套，算作是过年的新衣服了。

贫穷扭曲了我和小伙伴们的审美观和价值观。由于长年穿破旧衣服习惯了，当我大年初一早上穿上新外套后，浑身难受不自在，害怕小伙伴们嘲笑我“浮”，爱漂亮，更怕大人们夸奖我“排场”。早饭后，我见有客人到家里来拜年，便躲在大门与鸡窝之间，有意把新衣服弄脏，趁客人不注意的时候冲出家门，找小伙伴们一起放爆竹玩去了。

这真是：过年穿件新外套，心儿害羞怦怦跳。拜年客人不间断，藏在门后躲猫猫。

儿时记忆片段之十三

朦胧双眼望月华

张能宽

（2023年1月26日）

我父亲个子矮，但身体很结实。当年村里与他上下年纪的人，他的力气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他不仅擅长乐器演奏，尤其是唢呐吹得好，身体平衡能力也很强。只要他兴趣来了，便可用双手着地倒立在学校篮球场直线走一个来回。因此，父亲在村里也算得上是名人了。

在我印象中，父亲睡觉时的呼噜声很大。他如雷的鼾声和有时发出呜呜叫的声音，经常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有时候我用双手推他，试图阻止那烦人的噪音，他只是翻一下身，换个姿势继续打呼噜。

父亲的呼噜声，经常惹得睡在隔壁房间的母亲愤怒不已。她大声叫喊着父亲，严厉谴责父亲不该在睡觉时发出如此恐怖的声音。我想，父亲可能是过度劳累，或者是身体问题，才会在进入深度睡眠后鼾声如雷。这时，旁人叫也好骂也罢，都无济于事。只有他自己喘不过气来或被痰呛着了，才会醒过来。父亲烟瘾大，每当醒来后，他必定会先去解手，然后坐在床上，再猛抽几口旱烟。紧接着又是咳嗽声不断。对此，我是既无奈，又无助。

妹妹出生后，我就跟着父亲睡在厨房里的房间。这低矮的房间，不但四处透风，而且雨天漏雨水，雪天漏雪粒。晴朗夜晚，我躺在床上，透过屋顶上被风掀掉瓦片的缝隙和没有封顶的围墙，就能看见天上的星星或月亮。寒冬深夜，每当听见父亲恐怖的呼噜声，望着白生生的月亮，少年的我，心里好害怕。

这真是：父亲鼾声震落瓦，惹得母亲叫又骂。噪声扰我难入睡，朦胧双眼望月华。

好人一生平安（二胡）.mp3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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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