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野的香
文/ 张永兰
相传玉皇大帝下令28星宿奎木狼率天兵天将携披香殿侍香玉女下凡，来到五峰镇水浕司，围捕祸害人间的犀牛精。玉女化身香果树，散发诱人清香，迷惑犀牛精，余香袅袅，弥久不散。当地便有了香沟、香树、香水岭、香水村等小地名。水浕司天生一片香果树，其南侧山泉奔流，发源于白溢寨主峰，瀑布高悬，形如飞练。《还珠格格》中的香妃，一张俏脸写满异域风情，身体散发出奇特香味；蝴蝶是她的贴身随从，翩翩萦绕，不离左右，天下男人为之着迷。巴人部落栖息的香水村或许就是藏在深山人未识的一位“香珠格格”吧。
五峰地处鄂西南武陵山区，位于神奇的北纬三十度，全境皆山，四季分明，十万群山十万翡翠。中宣部组织拍摄大型纪录片《四时之旅》（即二十四节气），由中央电视台《夕阳红》纪录片总导演谢圣华执导。谢导带领栏目组踏遍五峰的山山水水，品尝各类名优茶，一时难以找到最能体现二十四节气文化的景点突破口。五峰陪同人员从手提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小袋旅行茶，为谢导沏上一杯，他品饮后频频点头，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出产的茶？味道真好！”随行人员赶紧取出包装盒“香水村野茶”。谢导瞟了一眼，顿时被“香”“野”二字所吸引，带着栏目组直奔香水村，认定这就是一处最佳取景点。拍摄完毕，谢导说：“香水村茶叶文化将是纪录片中非常有特色的一个版块”。回京后第二年春茶上市，他主动联系田波师傅，订购一件香水村野茶，说要分给京都圈里的好友品饮。
水浕司香水村冬冷夏凉，湿润多雾，土壤肥沃，自然风貌原始古朴，所产茶叶自带一股馥郁清香。唐朝茶圣陆羽在他的《茶经》里写道：“山南，峡州上；襄州、荆州次”。将峡州茶列为上品，峡州即古夷陵长江以南区域，水浕司正处古峡州南岸，香水村野茶便是白溢寨东麓和后河原始森林脚下的细小绿叶。此茶用白溢寨山泉冲泡，醇香扑鼻，清澈甘爽，冷却后依旧芳香四溢，故称“冷后浑”。“五峰三奇”中的“冷后浑”便指此茶，也是五峰绿茶成为国家地理标识产品的重要依据。
长乐老土司王敬奉乾隆皇帝的“冷后浑贡茶”就源自香水村，这儿也是“五峰宜红”主产地之一。容美峒主田舜年博学多才，工诗善文，1675年，他子袭父职，曾进京觐见康熙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赋诗一首：“双手捧起擎天柱，文武官员尽低头。万斛珍珠一碗水，呼吸长江水倒流。”博得龙颜大悦，当即封他为宣尉使骠骑一品大将军，赐诗“年如南山斗，福德启登科。国恩常赐厚，文武世忠多。”1685年前后，田舜年夺取五峰水浕司唐氏辖地政权，委任其孙田图南为水浕司长官，此后每年督办收纳香水村茶，敬贡官家和皇室。
清代文学家顾彩游历容美长达半年之久，曾宿宜沙别墅，与田舜年朝夕相处，饮茶作诗。顾彩《容美纪游》记载：“余寓舍甚黑暗，只宜睡，可茶者篝火室隅，昼夜无熄火。向晚月色澄霁，乞余作诗”。如今，田舜年第九代云孙田图南后裔田波师傅，传承延续三百多年的土家官方制茶手艺，开启香水村野茶新纪元。他于2010年二月在香水茶厂基础上，成立湖北五峰香水生态农业开发有限公司。为纪念先祖田舜年，特制野生特芽土司珍藏版“田舜年”，打造厚和、福禄、贵人、达人、丽人、金红、香树岭1129野茶等系列产品，以飨天下饮君子。
野茶无疑是绿色茶饮的终极源头，老茶、野山茶、古乔木、岩石土壤孕育出来的茶树，更具芳香物质。资料表明，2300年前，古巴蜀先民最早制作茶羹，就是从野生茶树上摘取绿叶。野茶是没有被人类栽培驯化的自然之子，生长季节月平均气温20°左右，月降雨量100毫米以上，喜弱光照射和漫射光，土壤结构保水性通水性良好。香水村野茶汲天地之灵气，毓万物之精华，每一片小叶都是顶级绿蕊，其外形紧细匀直，汤色翠茵，叶底嫩绿，栗香醇正，滋味鲜爽，唇齿杯久留香，喉舌口回甘，并独具“冷后浑”现象。
受田波师傅之邀，笔者有幸到香水村参观野生茶园。云雾缭绕之下，野生茶树宛如一簇簇乡野星佬，零星地生长在荒山坡岭。茶树干上斜生出许多虬枝，向四面伸展，不由得让人想起诗人田子寿《茶墅》中的佳句“旗枪布处枝枝翠，雀舌含时叶叶青”。这些茶树，零零散散，绝不规整，歪头瘪脑，怪模怪样。经专家考证，海拔1129米的香水村野茶核心基地香树岭有六十八棵树龄超过两百年以上的茶树，其中最古老一棵茶树，专家推测当在五百龄左右。凝视苍苍白发却只看见枝叶苍翠，揣测古茶树的前世今生，探究其中包含的天文地理人文自然之间的种种奥秘。
茶园没有经过人工休整，也从不使用农药化肥除草剂之类。出现害虫时，仅限于物理防治、人工干预和培养天敌等灭虫除害。茶农上山采茶，每天仅采得鲜芽1-2斤，鲜叶革质肥厚，个头硕大，不易揉捻成条索，毛茶颜色多呈墨绿色。茶性滑柔而质重，汤色绿黄，香气清爽，口感刺激性低，略略带点儿野生茶特有的腥味，几无苦涩味，回甘绵长持久。耐泡度比普通茶高出三至四倍，茶汤冷却至5°左右时，会呈现白色雾状浑浊，宛如晶莹乳汁，说明茶叶中富含的氨基酸大大高于普通茶。
尊贵品质，源于稀有。香水村野茶成为如假包换的限量版，方圆五百亩的独特地理山水气候空间，全年鲜叶产量约莫十万斤，制成干茶也不足二万斤。由制茶大师和专家共同研发的香水村野茶极品手工红茶“香树岭1129”每年限量仅112.9公斤。笔者深知，真正的绿色品牌，必然是区域的、地理的、小众的。一旦贪大求洋，茶就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野生，就会彻底失却“野气”和“栗香”，变成一种“大杂烩”“大路货”“大排档”。这或许是小农茶叶的奥秘，也正是小农经济注定做大不了的悲哀。
参观完野生茶园和香水茶厂，三五好友聚集在茶园周边民宿餐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貌美如花的老板娘亲自为客人斟酒，男宾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老板娘。土家人习惯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十碗八扣”自然少不了鼎鼎有名的盐菜扣肉。某位男宾看到女老板胸脯丰满，突发灵感：“我跟大家打个谜语，猜到了就吃这个菜，猜不到就罚酒一杯。”“你说，你说——”众宾迫不及待。“谜面是：老板娘的内衣”。大家环视餐桌，其中几位已然心领神会，筷子同时向扣肉伸去，夹得一片送进口中。没猜中的被罚酒一席，老板娘满面娇羞，再次将客人面前的酒杯一一斟满，这才离开。
大家纷纷动手，我给你舀一瓢“嫩豆腐”，你给我回敬一箸“秋天的菠菜”，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男宾瞄到女主人嗔怒的眼神，马上转换话题：“家花没有野花香，野花哪有家花长”。酒足饭饱，服务员呈上一杯香水村野茶，片片茶叶凝立杯中，婆娑起舞，如同精灵舒展臂膀。大家先端起来闻闻馨香，试着抿一小口茶汤，含在嘴里细细品咂，使之与味蕾充分接触。吞咽入喉，在一呼一吸中感受野茶的回甘悠远。某女宾忍不住蹦出一句：“人是家的好，茶是野的香”。田波师傅眉开眼笑，“就用这句话作为香水村野茶的广告语，他日必请书法家挥毫泼墨后装裱起来。”
当晚，某男宾饮酒后肠胃不适，上吐下泻，恰逢春茶上市，田波师傅给他送了一提香水村野茶尝新。他喝过几泡，肠胃居然奇迹般恢复正常。从此便对香水村野茶达到痴迷程度，逢人便说此茶具有养生功效，可以治疗消化道疾病。据《神农本草·心经》记载：“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神农每次吃进有毒的东西，便吞点茶羹，让它清理肠胃，以达到消毒的目的。《心经》中所说的茶，指纯天然野生茶。野生茶本身具有解酒排毒的作用，其中含有一些单宁和生护肩，这些物质和体内的酒精发生反应，将酒精转化后随尿液排出体外，体内毒素即被清除。醉酒之后，喝野生茶可以缓解难受状态，看来绝非虚妄。
冲泡香水村野茶对水的品质十分讲究，如同正宗贵州茅台非用茅台镇赤水河中秋冬之水酿制不可。陆羽在《茶经》里指出：“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自来水中用过量氯化物消毒，气味较重，用之泡茶，严重影响茶汤品质，就是用矿泉水沏出的茶也无法呈现这种茶的独特味道。由于水源和流经途径不同，导致其溶解物、含盐量与硬度等存在差异，因此，并非所有泉水都是优质的。《茶经》中写道：“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也就是到远离人烟的地方取水为佳，白溢寨上水泡香水村野茶乃绝配。田波师傅每次自驾车外出销售茶叶，后备箱里必定灌装一壶白溢寨山泉水用于沏茶，他不肯让一壶孬水坏了自己的好茶，其珍视之情自是用心良苦。
田波师傅妙解茶道，谈到泡茶杯子。红茶，宜用茶水分离茶道杯冲泡，金艳的茶汤更加诱人。普通绿茶，可用瓷器茶杯或茶壶冲泡；茉莉花茶则采用盖碗茶冲泡饮用。乌龙茶需用紫砂茶具以沸水冲泡后加盖紧捂，用小茶杯分而饮之，茶的香味更能沁人心脾。高档名优茶，特别是绿茶，宜用透明玻璃杯子充沏，便于“目品”茶叶舒展、沉浮时的“精灵之舞”，“芽似枪剑叶如旗”，茶芽朵朵，叶脉茵茵，颗颗叶片沉卧杯底，似片片翡翠摇曳起舞。如果对着阳光，还可看到游动的茸毫闪闪发光。
如若品茶，是从视觉、嗅觉、味觉再到心灵品咂的深层次探索之旅，也是一场以沉静、沉浸、沉醉为关键词的美学之旅。《红楼梦》中妙玉讥笑贾宝玉饮茶：“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三杯便是饮驴了。”用情润茶，用心品茶，乃是人生品茶的上上之境。“绿叶艳盏情困春，白水烫杯欲沁馨。壶悬途迷耳眼鼻，口润喉过肝肠淋。余味愿留一束香，微感肯驻几光阴？列等蕴蕴皆虚幻，便将今意赴前琴。”如此淡雅闲适的心境，乃是真正饮中君子的高格，我辈除了仰望，尚需踮脚企及！
作者简介:张永兰（网名“水蒸汽”），中学语文教师，现就职五峰文联，《柴埠溪》杂志编辑。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喜欢用相机记录美好瞬间，用文字记载心路历程。以宽容之心对待他人，以感恩之心对待生活。有《箬叶出山涧》《走过梧桐隧道》《地泡儿》《钓鱼的乐趣》《山的那边是后河》《杜鹃花开映山红》《山沟沟是我的家乡》等散文在刊物或网络媒体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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