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螺的一生

文/杨秀芬

马螺的世界我们不知道，当然我们的世界马螺也不会懂。

良缔往炉子里凑了凑火，半干的柴火“嗞啦嗞啦”直响，一串火苗在熏黑地大锅底下飘来荡去。她掏了掏半死不活的火炉，便站起身来，抖掉麻布裙上的火灰，蹒跚地走了出去，费了满力才弄来几根手杆般粗大的干柴。良缔歇了口气，便托来一个木凳，坐在一堆猪食面前，拿起笨重的老菜刀使劲剁起来。圈里的两头仔猪一边叫一边伸出乳牙咬住坚硬的钢筋门，然而它们只能用这种徒劳的方法来获取食物。

晚霞追赶着落日渐渐西沉。良缔在黑暗中摸索着，拉开柱子上的开关，15瓦的电灯射出昏暗的光线，勉强照亮了黑漆漆的墙角。突然她变得焦虑起来，挪开笨重的脚步来到院子里。一只白狗摇着尾巴在她的左右转来转去，抬起两条腿搭到她的腰间处，她生气地叫它走开，而眼睛一直注视着村落尽头若隐若现的灯光。良缔拄着拐杖站了许久，满头白发在月光下银光闪烁。等待是必折磨死人的。一股不知源于何处的力量，破使她像个年轻人一样冲进家里抄起手电筒，向村头走去。突然不远处移来一团黑影，没等那团黑影靠近，她就确定地叫喊起来:“螺，我告诉过你，看到太阳之前要记得回家……你总是又把它给忘了……”马螺没有听到母亲的话，他一直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手电筒的光芒，突然转身拔腿就跑，幸好撞到了身后的老黄牛，良缔才趁机逮住了。

次日，烈日当空，马螺牵着老黄牛走过山坡，在一座山的山角绕过一圈，就把口干舌燥的老牛牵了回来。这样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马螺开始不在干任何一件农活、家务活，也忘记了放牛。他的时间就是对着空气讲话，有时自言自语地走过麦地。很多时候他怕见到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妇女和小孩。妇女们一个人路过时也常常避开他，原因来自一则耸人听闻的事件，事情的结论就是疯子对性交有强烈的欲望，他们会对独自一人的妇女强行施暴。胆子大的孩子会向他扔去石块、泥土或躲在路边草棵里吓唬他，这种情况他通常抱着头跑得远远的。有一段时间他又很善于攀谈、自夸自炫。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赶集回来的人发现马螺消失不见了，至于他去了哪里，人们也无心去探讨。良缔把村里村外翻了个底朝天，她伤心的哭了，后来她也在时间的隧道里忘却了马螺，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提到“马螺”两个字。村民们把老太太安埋之后就再也没想起这个落魄的家族。

马螺开始了无头哩的流浪生活。他在山林里穿梭，一直跑过一座又一座的高山，有时精疲力尽时倒头就睡。早春的太阳照在他黝黑的脸颊上时，他有了想喝水的念头。他东躲西藏地走过一片空地，一条清澈的小溪在山谷里“哗啦啦”流过，他跳进小溪里用手捧起水大口大口喝起来，正当他抽脚离开时，清凉的溪水滑过他的膝盖，他就软绵绵地躺了下去，和衣洗起澡来。到傍晚时他爬上了一棵庞大的松树，像具死尸一样悬在树叉里睡去了。第二天虽然被树干弄得全身酸痛，但他自我感觉睡得挺舒适。

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村民们惊奇地发现马螺回来了，他们好奇地问他，他去哪里了？马螺有来有路的讲起了他的传奇经历:他说他去了非洲大草原，在那里和野兽一起生活、一起睡觉；在他经过撒哈拉沙漠时，可怕的沙漠咀嚼着他的生命，幸亏他找到了来自大西洋的淡水源；他的最后一程是独自游过美丽的密西西比河。正当人们随时随地热议起马螺时，他又再次像水蒸汽般在空气中蒸发了。

这次，马螺甩手甩脚地向大路走去。在半路上他走进一块土豆地，拔光了土豆苗，又串到一块西瓜地里咂开一个个西瓜，捧起鲜红的瓜肉就狼吞虎咽起来。主人家生气的把他毒打了一顿，准备交给警察时，发现他是个神质不清、糊里糊涂的人，这事才不了了之。这次经历把马螺教乖了，他惶恐的意识到凡是关于吃的东西，他不会轻举妄动。

马螺蹑手蹑脚地走进邻乡一个小镇，他远远的避开了小吃店、超市或卖吃的地方。在这里他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他和他们一起生活，他学着他们去垃圾桶里翻食物、衣服、捡车窗里丟出的烟头，晚上就睡在屋檐下、街角处。虽然朋友很多，但他发现他们从不交谈、从不争吵、而且还相互谦让，你要是过来我就过去，一个尽量避开另一个。每缝下雨天，他们就在桥脚下过夜，脏兮兮、湿漉漉的被子盖起来也很舒适。

突然的一天，马螺又出现在村民们的视线里。他少了胡言乱语，而且给了自己精心地打扮：头顶一个土色帽子，身穿白夹克，夹克里一层层红的、绿的T恤或衬衫一共五六件；一条特意把裤脚撩得高高的白桶裤，里层也穿着五颜六色的绵裤，挨个儿亮出来。它们在阳光下油亮油亮的。腰间皮带上系着一串笨重的钥匙、小刀还有银饰物品，他喜欢听走起路来它们发出的“咣呾”声。人们用挑逗的口吻夸赞他的超级打扮，他则谦虚地咧开嘴“呵呵”笑。

有人乐此不疲的问：“马螺，这次你又去哪里了？”他开始沾沾自喜的讲道：他去了中国的一些周边国家――老挝、缅甸、泰国、越南、韩国……当然他最喜欢的是新加坡，下次他想去美国或者是英国。他还喜欢泰国人妖，但他想娶韩国的姑娘，有些国家的人民很不友好，还有就是这些低俗的外国佬经常毒打他。有人叫他娶媳妇时，他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他说女人是个麻烦的东西。村里人告诉他，他母亲在他离开家不久就死了，他回答：“噢！死了……噢”接着他又开始了他的天方夜谭。

傍晚，马螺似乎记起那一间破烂的瓦房，它歪歪斜斜已不堪一击，整个轮廓就是中间凹陷了，两边翘起来。马螺穿过长满杂草的院子，一棵桃树正在盛开着朵朵粉红色的花儿。他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他像小偷似的往里面探探头，发现没人，才轻手轻脚走了进去，等他确定没人时，才大胆地燃起了熊熊烈火。正当人们酣睡时，房子失火了。马螺落荒而逃，他跑到远远的路的中央，瞅着猛烈的大火，在那里踱来踱去，看了看，便怯怯地走了，从此再没有人看到过马螺。

作者简介：

杨秀芬，女，苗族，起点网络小说写手，1986年月2月生于云南省砚山县干河乡谷瓜村。散文《秋到母亲河》被选入《岁月如歌——中国当代原创精美散文集》。

第七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征稿

投稿邮箱：

furongguowenhui@163.com

投稿作品必须原创首发，拒绝一稿多投，所有原创作品都将受到原创保护。

截稿日期：2023年3月30日

《品诗》公众号：readpoems520

所有的来稿，我们都会认真审阅，入选作品会择优在《品诗》公众号上发表，并有机会入选《芙蓉国文汇》一书。没有选中的稿件，我们也会及时回复，不要气馁，欢迎再次投稿。

征稿要求：

题材和体裁不限，一切以作品说话，发掘新人，鼓励创新。请投稿之前仔细核对错字和标点符号，否则一概不予入选。

投稿格式：

邮件标题：第七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姓名+作品名。邮件内附上作品、姓名、电话、通讯地址、邮箱、100字以内的个人简介。

诗歌5首以内，总行150以内，组诗100行以内（旧体诗词5首以内）。

散文2篇以内

微小说3000字以内

可以任投一种体裁或多种

奖项评定：

小说、散文、诗歌奖分设一、二、三等奖，优秀奖若干名，另设人气奖10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