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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于山的风

文/高志飞

有人说，如果你想欣赏塞北美丽的雪景，就必须包容它难耐的寒冷；如果，你想欣赏南国小巷的丁香，就必须包容它难熬的酷暑。现在我说，如果你想要听白于山一年四季的风，就必须包容它时而轻柔、婉约的娇媚多变，时而气吞山河的无情、凛冽，你能相信吗？

自幼光着脚丫追着白于山的风一路奔跑长大的我，也和家乡的风结下了不解之缘。

诗中有“春赏百花，秋赏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千古绝句，相比花、月、雪，我会更喜欢风多一点。楚人宋玉在《风赋》中说：“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此语无疑是对风最好的诠释。雪可以赏，而风却只能听，听风不宜用耳，而是用心，方可感受它的灵性、方能解的风语、识得风韵。

白于山的地形沟壑交错，风多为谷风和山风两种，白天，风从山沟吹向山顶，称作谷风，谷风在日出后即开始，日落后就会停止。但是，入夜以后没有了日照，山区的气温急速下降，使得整个山区空气变重，风就会沿着山坡向山沟流动，称作山风。山风在夜间至清晨最强，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风声“呼，呼”穿过，真有点像恐怖片定格时的音乐。

正是于风的不解之缘，于是，乡村的夕阳下多了一个听风的身影。黄昏的白于山，风不像江南的风一直轻柔拂面，也不似东北的风一直寒气逼人。黄昏时，白于山的风是温柔的，它绕着炊烟轻轻低语，传达着对远方学子的思念。而行走在风中时，风赋予我的是无穷的思想，它无影却实存，给人一种充满领悟的味道。

春天，当白于山区的万物被风吹动时，一切便都赋予了生命。在自由洒脱的风面前，你会觉得自己显得多么娇小无力。风，宛如一位美如冠玉的少年，他唤醒了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土地；唤醒了朦胧柔情的柳枝；唤醒了满树粉艳娇媚的桃花；更唤醒了懒散了一个冬季的农民。

夏天，白于山的风不像文学里描述的那样是一个“胆小鬼”，而像是一个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女，高兴时，她带着“文明礼貌”吹遍山区的每个角落，她走过的路马上会变成一条鹅黄嫩绿、姹紫嫣红的五彩路。不高兴时，她就会使着性子恶狠狠地摇晃着每一颗小树，连花草都惊恐地发出簌簌的抽泣声。记得，电视剧《芈月传》热播后，剧中的人物义渠王，给所有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前不久，好友开玩笑对我说：“你们白于山夏天的风怒吼过后，从背影看人人都像义渠君。”我笑，因为在平原长大的好友，她怎能领悟得到白于山的风这种刚硬和不屈呢。

秋天，白于山的风变得深沉了，宛如是一个心事重重的少妇，她姗姗走过田野，谷穂黄了，小红灯笼似的枣子挂满了枝头。她从收秋的老农身边经过时，为汗流夹背的老农送上了片刻的凉爽。她从树林穿过，片片树叶变成了金黄，她从树上摘下一片黄叶然后扔掉，又摘一片又扔……仿佛她的心事，只能告诉这片片飞舞的黄花。

冬天的白于山，风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雄狮，肆意狂吼着，不管你喜不喜欢，或者是讨厌它，它也毫不退缩，一会从高空呼啸而去，一会又擦着地皮袭来，树已变得光秃秃了，而它却仍在树上无情地嘶咬着，全然不顾已经哭泣的树。

爱人在干农活累时喜欢抽烟，他说抽烟能解乏，但是，像在这个多风的白于山区，户外打火抽烟有时也并非是件随手小事，而他为了能使点烟率达百分百，曾多次不惜用衣服来包着打火机挡风，为此衣服上被烟头烧的洞常常是圆得像梅花瓣，尖得胜过荷瓣形，我常常打趣他，如果三年不换衣服，他准能用烟头绘制出一副古今无人能比的巨作来。

昨日，上大学的大女儿放寒假了，我和爱人在冬日的寒风中去车站接女儿。女儿下车后跑到我们身边，递给爱人一个智能充电式打火机，爱人如获至宝，女儿说是用她自己的奖学金买的。从爱人欣慰的笑容里我看到的不单单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赞赏，而是一个父亲深沉厚重的爱和满足。

空旷的天空下，看见的是白云，看不见的是风，我们在风中一路走向家，女儿说笑着在前面带路，我和爱人在女儿后面紧跟着她听她说着学习中遇到过的一些有趣的事。不时女儿会回过头来看我和爱人，看着女儿被寒风冻红的脸颊，和漾溢在她脸上的自信，我知道女儿长大了，伴随着白于山的风，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是白于山的风，让女儿拥有着她自己的那股洒脱、不拘的魅力，正在勇敢地走着属于她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