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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春色

文/邹冬萍

对春天的感知我通常是从家里的阳台上，第一片死而复活的海棠叶片上窥视到蛛丝马迹的。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风霜雨雪，海棠的叶片大都枯萎，只剩几片暗紫色的叶片凋零着。不知是第一缕春风的吹拂，还是第一场春雨的润泽，它不言不语地从紫褐色的枝干上冒出第一片浅紫中带些嫩绿的叶片来，总是于不经意间带给我一种生命的惊喜。

紧接着，是我家复式楼的大阳台上种着的香椿树，绽出了第一片嫩芽。尽管它生长的环境有些特殊显得过于伶仃了些，但这并不妨碍它对春天的热爱与赞美。身居八层楼高的阳台上，它尽情地与春风眉来眼去，抛出一个又一个苞芽状的媚眼，以一己微小之绿，尽情地渲染这个春天的色彩。

不甘寂寞的小草也从泥土中探出了头，打着长长的哈欠，与唤醒它的春风遥相致意。它并不害怕鸟儿的无礼，坦然接受屋檐下栖居的麻雀随心所欲撒下的粪便，并且善于从中汲取营养，滋养自身。作为回报的是，它将结出一串串的草籽，供养鸟儿们健康的胃口。

楼道门口的日本樱花总是比桃花更矜持一些，花期比较晚。而桃花出身山野，没有太多的顾忌，总是趁着阳光晴好，就泛滥出粉红的剧情。

田野上的花朵，比起庭园中的花朵更多了一份随意而率性的美。油菜花就是其中的表率。行走在江西乡间任意一块田野上，油菜花都会以很亲切的姿态与人们扑个满怀。或是一马平川的马路旁；或是一泓碧水边的狭窄的地带上；或是静静隐在山洼处的一块凹地；甚至只在家门口那巴掌大的地块，人们都不难看见油菜花窈窕的身影。

在这些小块的油菜花田里，我看见的不是震撼之美，而是素朴平和之美，完全符合乡村的原始情愫。竹篱、茅舍、屋前走来走去的鸡群、拍打着翅膀跃跃欲试的肥鹅、衣着朴素的乡农。这样的画面，丝毫不会有半点违和之感。如果恰遇饭点，袅袅的炊烟，倒剪着春风缓缓飘散的样子，一样能美得让人热泪奔涌。

若是想看大面积且跌宕有致的油菜花，中国最美的乡村——婺源将是最好的选择。青山秀水之间，油菜花的黄溢出了春天的画框。婺源的油菜花才是铺天盖地的，而且是呈梯田式的播种。因此，从视觉上更具一种震撼力。

风，吹散一片云朵，也吹落路旁的一片片桃花，唯独吹不落抱团取暖的油菜花。它们挤得那么紧，紧到彼此可以互相拥抱攀爬，挤到可以交头接耳。无论是如同剪刀一般的二月春风，还是带着金色阳光的三月暖风，都无法将油菜花大片大片地吹落。它们成片成片地拥抱在一起，与风玩着斗智斗勇的游戏，顺着风向摇曳出一百种花样，甚至更多。因此，远远地望去，大片的油菜花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洋；每一朵油菜花都是跳跃着的一朵浪花。

蝴蝶和蜜蜂，就是油菜花倾尽一生的爱人。每一朵油菜花都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书写了一个季节的甜蜜情怀。而蜜蜂与蝴蝶，总是读不懂它们书写在光阴里的秘密。吸食完甜蜜的花粉，又拍打着翅膀飞往新的方向。

道旁的桃花，总爱顾影自怜。隔着溪水与那些白墙黛瓦的屋舍两两相望，默默地为这水墨世界添上一抹红。而梨花，在春风中柔软了枝条，开出一树白雪，还原一个乡村的素白。

山岗上盛开的野樱花，远比城市的樱花彪悍许多。它们的枝干比庭园樱花的枝干粗壮些，树皮也更粗糙些。许是因为它们经历过更多风霜雨雪之故罢，因而总觉得野樱花少了一份城市的矫揉造作，而多出一份旷野的练达与洒脱。或许，野樱花的花朵没有庭园中种植的花朵繁盛和名贵，但它丝毫不会因此而自卑。每一朵花里仍然恣肆地飞扬着春天的浪漫情怀。

走向田野的更深处，能邂逅的就是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了。大红、粉色、淡紫的杜鹃花撑起了山的脊梁，为翠绿的山岗绣上五彩的花边。戴胜鸟和布谷鸟忙着飞来飞去，劝人春耕播种。画眉鸟羞怯得仿若大家闺秀，躲在林间某一根看不见的枝条上婉转着自己的心事。就连长相最普通的山雀、声音直如哭丧的乌鸦、还有那面貌酷似阴险猫脸的草號，以及许许多多看见过的、没看见过的；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们，一起唱响了春天这首歌。

春天的色彩，酝酿出春天的一壶酒。我醉饮春色，不知不觉写下汉语三千，为这繁花似锦的春天，种下一笔独属于自己的内心色彩。

作者简介：

邹冬萍，女。江西省作协会员，2015年江西省青年作家班学员。作品主要刊发于《诗选刊》、《星星》、《延河诗歌特刊》、《延河》、《散文百家》、《创作评谭》、《佛山文艺》、《天津诗人》等百多家刊物，作品多次获奖。有作品入选《2016年安徽诗歌年选》等几十个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