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后
文/颜家连
夏天某日上午8时许。
交洲县城关镇政府大楼党委书记办公室。
马喜书记突然接到县委组织部长向正东的电话：要他立即到部里来一趟，说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文顺达找他谈话。电话由于开启了免提键，正好被刚进屋的“老搭裆”该镇镇长何理由听得清清楚楚。他联想到前些天传言：马喜有可能要进县常委班子，便连忙打拱手道：“马书记，恭喜啦！” 马书记与何镇长打了声招呼，便风尘扑扑地驱车来到了部长办公室。果然是像传言的那样，千真万确。只不过是这次明确了具体岗位一一常务副县长。马书记心有感触地内心嗔道：“我们党的组织还真联系群众呢，每当有什么大的决策，特别是人事任免这档子事，组织上还没正式下文，下面早就传得拂拂扬扬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尽管马喜早有耳闻，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快得使他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他，边下楼边思索着，甚至连他上任后如何打开局面的计划也在脑海里盘旋开啦……总之，此时此刻马喜的喜悦心情，一鼓脑地全写在他的脸上。
马喜蹬上回程的小车后，仍沉醉于文副部长的谈话中：“……不要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好好干出点‘名堂’来……。”司机小刘从马书记的脸上也似乎读懂了什么。便买乖讨好地说：“马书记，不管你向那，我都愿为你开车。” 马喜拍了拍小刘的右肩膀：“那还用说！”
城关镇办公楼大院。
马喜的小车刚刚驶进大院还没有完全停稳，就被在大院恭候多时的来宾一一从小轿车中“钻”出来的一位年轻干部模样的人堵住。这是灵陵乡镇党委书丁柱柱，他早就“盯”上了马书记这把“交椅”。虽说这位置与他现任职务是同级别，属平调并没有提拔，但却是重用。按照惯例，不出什么岔子，干不了多久，十有八九会进县级班子的。
何镇长烦死了这位“封疆大吏”。尽管这位书记笑容满面地与何理由打着哈哈，但他心中的“小九九”何镇长早就心知肚明：“你还想抢我快到嘴边的‘美食’，哼，那是女人的裤子一一‘没门’！” 所以，何镇长没有免强将他迎进镇招待室。他与他寒暄了几句客套话，便上楼忙他的事去了，把这位不速之客‘凉’在大院里。
马书记的动静早被一直在办公室窗前关注大院的何镇长映入眼帘。他连忙跑下楼来，见这位书记要请马书记吃中饭，旋即想法给马书记解了围：“马书记今天冒得空，我们还要商量下午开镇党政联席会事宜呢，请你见谅。” 这位书记还反应真快，说：“那就咱们晚上一块吃夜宵罗。” 没等马书记、何镇长表态，他便一溜烟地离开了大院。
县人民医院内科住院大楼。
内一科二病室23床上躺着马春生老大爷。
马春生老大爷是一位老实厚道的农民。他这次犯病中发生的事颇有些奇巧。他一直冒弄明白: 眼下的他好像一下子由普通百姓提拔成了一位大官。有些待遇似乎比当官的儿子马喜还要高出许多。
马大爷这次犯病连儿子马喜也没告诉，他认为不能因这点小病而影响马喜的工作。
然而，不知从那儿得来的消息，本乡镇医院朱书记派来专车把他送进了县人民医院，并安排了镇医院一名护士作专门护理。
当天下午，县人民医院院长、主治医生等一大帮“白大褂”，说是给马大爷再次会诊。等这伙人忙乎完后马大爷惊慌地问院长：“丁护士长通知我明天上午9点钟做切除兰尾炎手术，现在又会诊，不会是我还有什么重大疑难病你们没有实话实说告诉吧？” 院长拉着马大爷的双手和蔼地说: “ 你老不要多虑，我们是为了慎重起见，做到万无一失，再次确诊一下”。临走时，院里几位主要领导每人还给了马大爷一个大红包。马大爷心里嘀咕：“过去只听说过病人给医院领导、主治医生送红包，还从来冒见到过这些人反过来给病人送红包，真是奇了怪啦。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我是不是遇到财神爷了？！”
闻讯赶来的丁柱柱书记正拉着马大爷的双手使劲地塞着红包。与此同时，纷纷前来探视马大爷的其他方方面面的领导、亲友们，也三三俩俩，络绎不绝地来到病房，把个马大爷的病床围个水泄不通。大包、红包塞满了床头柜，床前过道里也挤得无法存放。
马大娘忙得不亦乐乎。……
斗转星移。
马喜在常务副县长的位上竞竞业业干了整整两届。这次换届前的某天，已经是市委组织部的部长文顺达又来找马喜谈话：“老马，市委根据你的政绩，本想为你‘扶正’（县长），或到人大、政协当个‘一把手’，但考虑到你年龄偏大，只好腾位让年轻干部多挑点重担子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马喜忧闷地说：“服从党组织的安排。” 随后便散步回到了办公室。司机小刘一直开着空车跟在马副县长的后头。他似乎又弄懂了什么，所以没有打扰他。
选举刚刚结束后， 马喜二话没说，愉快地服从了组织的安排－一转非，享受正县级待遇。并旋即从现在的办公室搬到了行政科给他腾出的又小又暗的另一个办公室。那些天不知马喜是如何适应的：开水是自己烧的；卫生是自己打扫的；上班是骑老伴的自行车来的……。
事情往往就这么凑巧：马喜的老父亲马春生在这节骨眼下又突然患了胆结石病，痛得在家床上直打滚。马喜接到老妈的电话后便急忙找到县政府办他过去的“老搭裆”何理由主任，请他派车接父亲来县城住院。何主任双手一摊: “对不住老领导，小车已安排新上任的常务副县长下乡搞调研啦。”
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马喜冲出办公室的门准备另想法子，正巧碰见小刘司机在与人闲聊，便喜上眉梢地把小刘拉在一旁耳语。小刘说：“老领导，你别为难我罗，我那敢擅自动用小车啊！”
此时此刻的马喜，联想到任职前后所经历的那一幕幕，像似闪现的“快进”镜头，在其脑海里沸腾着……
马喜惊愕地站在原地发着呆。
作者简介：
颜家连，曾任过原广播电视局电视台台长、局党委书记、局长兼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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