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组诗）
诗∕艾叶
在薄情的世界里栽种玫瑰
一个被忽略的人何惧忧伤
雪在雪中狂舞，未曾谋面的人
布满敌意和诡异的冥想
湖边读着明快的诗歌
似乎世界都亮起来
在薄情的世界里
一个人栽种玫瑰
遭遇被动和坏天气
还有熟悉的声音和花瓣
似乎也陌生起来
端坐在地上，只有和草木对饮
多么强大的孤单
一次次被风吹干眼泪
等玫瑰开了，在鲁北老家
我看到整个平原都和春天握手
而我却面临着骨肉分离
和渐行渐远的自己
刀
身体里三分之一的血流走了
还有三分之二的臭皮囊和一把刀
是自杀还是他杀或者大开杀戮
纠缠的念想，反复被否决
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恍惚中，看到存活的理由
“我将不向大地归还
我借来的尘土”
想到这里，命运的圈套与我告别
只留下一把刀
再不会背叛诗歌和血
清明祭
这么多年一直不忍说出风声和水起
一直捂着天空的苍白和雨水
父母走后，心里住着烟柳
不逼迫春光和万物的复苏
我是天上的一朵梅花
遮住了冬日的阳光
其实我是多么需要一件衣裳
赶在冰雪来临之前，把深渊
裹紧，连恨自己的理由也没有
即使佯装说出来，也要严丝合缝
不走漏一点风声
夜里点了一只烟
反反复复地抽
把乍暖春寒的江水捂暖
然后是死而复生的草
匍匐于悲欢中
守墓人
夜晚，听到斑鸠在疾风暴雨中呼喊
在一个人的共同幻觉中抱紧自己
一个多年的灵魂深埋于泥土
他不让杂草靠近一步
哪怕飞来的鸟儿来啄食虫子
他都事先做好各种准备
他住在长方形的的房子里
里面有简单的光和悲伤
另一个人住着圆形的房子
并排着像是过去列队的士兵
五十年了，只是空间在改变位置
他像是一颗树，一直想着让另一个人醒来
想把战争中掩护他而死去的人
和他一样如何学会躲藏，如何在乱世中
说明混沌不清的身世和来历
金沙江
——致友人
江水不混，偏安一隅
心中的石头垒到一定高度
也会痛哭流涕，此时
梨花开得恰到好处
我和兄弟们在江边喝酒
刘年只不过是尘世的药片
他矮小笨拙的身体里藏着
善良和悲悯，不允许诗歌的毒药
当作混迹人世的噱头
不像惊心动魄的王单单
一开口说话，就把江水斟满
杀敌无数后，一再改弦易辙
胡正刚腰间藏着一把刀
可以随时抽刀断水，可以随时迁徙
有着痛哭流涕的憨厚和美
书生聂权从不一饮而尽
他只是来在此地寻宝
在黑暗中待一会儿，像
过江之鲫，最终游走
江水滔滔，我们喝酒的速度越来越慢
我们越来越沉默，似乎
和假寐的春天只有一墙之隔
临别之际，我们坐在废弃的木船上
发誓：不把江水喝完
谁也不准走！
作者简介：
艾叶，本名杨锋，70后诗人、编剧。祖籍山东齐河县，蛰居云南滇中。毕业于军艺第五届文学系，已在《解放军文艺》、《诗刊》、《青年作家》、《边疆文学》、《诗歌月刊》、《滇池》、《延河》、《海燕》等海内外报刊发表诗文700余件。出版诗集三部，参与《人间有爱》、《雷洁琼》、《风声鹤唳》等七部影视剧（片）的创作。获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诗刊》、全军文艺新作品等奖项。现为《方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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