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五译

诗/赖子

一

冬季的风比平日更硬

也更锋利

山里像多了个醉鬼

吹着口哨

落叶不断聚拢，灰烬四散

这不断倒塌的草木之气

已从稀疏的树枝

浸染天边燃烧的一角

这还不够

噼噼啪啪的树枝在风中抽打

林山禅寺，僧侣诵经声

通过风递过来

深山叶落

空了许多

为接下来的大雪准备的

寒鸦终于从鸣叫中

跳出来

一群跟着一群，把深山抱成一团

没有风声

被鸟紧抓的树枝

什么时候能放下高傲的心

二

乐道者，已从风声

捕获天上的信息

安贫如风，能给的春天都给了

桃红柳绿，年轻时，谁不是这样

半山腰，山村空了

是一盏风，一盏风吹的

灯，只要还有一盏亮着

林山禅寺，就不算冷清，

空门向着空山打开

青卷三尺

风读着读着为气

气聚为云，云聚成雨

一年总有几场大雨

来时状如天幕

去时病中抽丝

风吹在风身上 也痛，也冷

天上的事，就是再高端的望远镜

也看不清楚

风吹过 万物低伏

像领受谁的旨意

三

从《诗经》跑出的风

一缕缕，还在民间小巷打转

大风起时，汉高祖还乡

秋风破茅庐

江山倾斜，一壶酒已喝大半

几股风撞在一起，是得好好商量

相互退一步，还是抱成一团

东风与西风，

不是谁压倒谁的问题

大多的时候，缠在一起

显示非凡的力量

风声迭起，时光清寂

跑出来的风

回不到原先的山谷

不被招安，不做顺民

他们甚至忘记自己是风，歇不下来

施暴时，他是暴徒

被吹打时，他是可怜弱者

风一直吹

催生一个朝代，又吹灭王朝

最后一盏灯

风吹过风，略略有些擦痕

四

此心安处即吾乡

—— 苏轼《定风波》

未能用现实的砖、泥土

木材搭建内心的寺庙

注定是个挂单的僧人

水上浮萍，风中尘埃

我如此描绘自己

因为四季更替，寒来暑往

无秩序于秩序之中

流水屈服于引力

风从山谷来

那却不是风的故乡

这是没办法的事

一只寒号鸟

一再被冻死在课本里

它的鸣叫

一次次湮没在孩子的朗诵中

“哆啰啰，哆啰啰”

这是谁家敲响的木鱼

这是谁筑的巢

安置在云朵之上

五

林山禅寺，四围高墙

一门洞开，

适合生风 也适合风躲藏

风吹落叶，风扫尘

只要有风，寺院的门就不会闭上

敬香的人 背着一团风上山

下山时 又把风藏在骨头里

菩萨看见，只是笑

一路，风还绊住花的脚

云的脚

俗事缠身，风其实

也绊住风的脚

脚下生根，墙挡风

风在墙外喊，

一声比一声急

还夹杂着滚动的花盆

树枝 与天边的雷声

其实，风一阵紧一阵

一直想把风声吹灭了

第七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征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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