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无粥

诗/张奕

父亲是个孤儿

五谷的清芬，从未

飘过他的童年

所有的节日，好像

都在揭开他苦难的伤疤

那些浮肿的日子

常常挤得他无处安身

寒冬腊月，他的生活

比一碗腊八粥难熬

饥饿吞噬他的生长、快乐

还有破洞的鞋子漏出的尊严

他用偷来的光亮扫盲

扫出一条通往教育的未来

成人的父亲

仍然不清楚腊八粥的味道

所有的美味，都填进

我们兄妹三人的胃囊

他的味蕾已被苦难

退化成一碗清水

浇灌我们的同时

也在清洗他的灵魂

丰衣足食的时候

父亲得了重病

他的食道，狭窄的

咽不下一粒红豆

我们的腊八从此没有腊八粥

年节成为衰老的信号

每逢腊月

时间开始疯跑

追着父亲的健康和我的忧伤

今又腊八

我把父亲的苦难、勤劳

无私、坚韧

善良、淳朴、顽强

还有倔强一起熬煮

让感恩的风

扇旺我虔诚的祈祷

端起这碗苦难岁月熬成的粥

我的疼痛滴落进父亲的人生

红灯

十字路口

南来北往的车辆停滞

行人也放慢脚步

行经此处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一只流浪狗

正在斑马线上爬行

速度比蜗牛还要缓慢

腿上的血，像极了

一盏红色信号灯

作者简介：

张奕，女，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以诗歌、散文为主，曾在《山西文学》、《黄河》、《太原晚报》、《都市》、《漳河文学》、《长治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我亦是故乡》获得由中国散文学会、江苏省作家协会举办的“思鲈杯”全国乡愁主题散文大赛征文活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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