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
去大竹县海螺寺觅静
文‖瞿碧山(湖南)
约莫大半年未去过大竹县杨家镇太平村海螺寺见印一师父了,心中时常涌起牵挂的念头。在川创业十八年有余,最令我挂牵的就是千里之外身体单簿瘦弱的老母亲,与远在它方就学、工作的子女,除此之外就数距离我约四五十公里的印一师父了。
清早,我打电话给师父,问他今天在不在寺庙,上午我想来寺庙。师父回答:好呢,我在。从他爽朗的应答声中,我明显感到师父话语的亲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小小激动,原来,师父也早在挂念我了。
师父1963年生人,只比我年长3岁,高中毕业后他去河南嵩山打工时,因在途中火车上接缘了一本《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的机缘,反复念诵,一年内生起强烈出家意愿,遂在河南出家,也算是童身出家之人。我学佛并对佛法生起强烈信心,也是因为诵读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的缘故,几年下来念颂了二千余部。或许,前某一世,师父曾做过我的长辈、父母、亲人、至交、恩师,不然我们彼此之间哪来的这般自然及亲近?
这些年,因各方面的因缘,我结识了不少高僧大德,从学识及影响力而言,印一师父与他们相比,或许相距甚远,但最能令我常常念念不忘的,仍旧只有印一师父。我的心自然而然被他那一份独特的能耐得住寂寞,乐于清平的坚守所摄受。一人守护着柳河孤岛上的唯一一座老旧破庙,伴着青灯古佛,不求供养,安贫乐道,坚持18年,是何等的不易。
2004年7月28日,因机缘偶合我从湖南岳阳来四川达州城市坐标酒店工作,也是那年印一师父辞别福建寺庙的恩师回大行县清河镇看望年迈父母双亲,因此因缘逐修整在大竹县境内且离清河古镇较近的杨家镇海螺寺住庙修行。
我与印一师投缘,并不是因为别的。印一师父从未曾给我传授过佛法及修行窍诀,也未曾赠送加持品及经书给我。师父是一位性格有些古癖之人,在一般出家人及世间弟子看来,师父显得有点儿“不入流”。也正是这种别出一格的气质,深深折服着我。
师父一边坚持劳动,自食其力,悉心打理寺庙四周几块簿地,一边坚持夜晚清静禅修,几乎十几年来每晚坚持打坐,夜不倒单(即晚上只在床上或沙发上打坐,不卧床休息)。那一亩见方的山野廋地,在师父悉心照料之下,变得篷松细腻,宛如一场厚厚的大雪浸染了黄褐色,土壤极有灵性与亲和力,种什么,长什么,种出来的疏菜水果味道特别的清甜鲜美,有一股纯正清香的汁液。
说到师父的独特性格,仅从两件小事,便可见一斑。其一,寺庙内没有设置一处功德箱;其二,大年前春节期间师父用毛笔写一幅字:“菩萨不灵,不必进门”,贴在寺庙大门上,并将大门从内拴上,只虚掩偏房半扇小门,大约持续半年之久。我见到这幅别出一格的提示,心想师父可能是在向有缘人透露禅机。通过多年修行,我自己心性变化颇多,现在来寺庙一般不是为自己求取财富等,而是出于对师父与菩萨自然而然生起的一种久违的挂念;是想来清除那种在五浊恶世摸爬滚打几个月后,身心呈现的那种疲倦与烦燥;是想来这座破的古寺感受那份独特的宁静,与师父与菩萨无言无语的静心、透心,让心灵接受一次洗礼,让自己充一次电,积攒一次心力,以便在崎岖不平的世间江湖道路上行走更远,感悟更深!所以我感知,师父张贴此语的禅机或许是:拒止浮生的贪念,警醒各方来往香客静心入禅细思,永葆寺庙一份独特的宁静,以涵养我们那颗浮生若梦中巅跛的心!因此,菩萨灵与不灵,我已意会,无须言论,自然欣然迈足踏入心灵的圣境。
我每次去见师父,也从未想过让师父答疑解惑,就是师父张贴这幅“菩萨不灵,不必进门”的字,我并未觉得奇怪,我有自己的多层次多维度的领悟,我相信师父已知我的心,所以我不必再问,师父也不必说。每次去时甚至未想过替自己求神问佛求加持,每次去只是习惯性默默地点几柱香,作几个揖,给师父带点食品水果之类,陪师父吃一顿饭,不着边际的随便聊聊。
有一次我在师父寮房里的沙发上睡了一晚,师父在床上打坐参禅一晚,同行师兄则在停在河边的车内睡了一晚。那座岛好似东柳河的明珠,全岛约70余亩,上只有一座破庙,再无人家,岛上原有一座学校,称中峰中学,当时这座学校在大竹县比较出名,仅次于竹中,学校曾走出过原教育部部务委员王名达等知名人土,因为东柳河水太硬,富含各种矿物质,不适合直接饮用,因此学校已搬迁近二十余年。校舍因年久失修,早已坍塌一部分,岛上树木郁郁葱葱,小河流水哗哗,夜间岛上漆黑一片,虫鱼鸟兽时有鸣叫,的确会令人悚然,而同行师兄作为一个女同志,能一人独立在此环境呆上一晚,的确不易,足见其心力强大,修行境界比我高出不少。再联想到师父一人在此一呆18年,有时还须面对电闪雷鸣,阴风阵阵在残垣断壁之间回荡,蛇虫鸟兽出没,坟头磷光忽闪,当真不易!
据师父讲海螺寺始建于明末清初;而我一次仿佛梦中见该庙始建于元朝末年,乃当朝一位大将军危急情况的避难之所,当然因遭受战火洗礼,址是这个址,庙则不是原来的庙了。而从现存庙宇古木结构分析,这座庙的历史至少将近三百年以上了。在这儿呆上一阵,我从不曾有过丝毫疑惑与面临未来的焦虑或畏惧,我与师父两人就是那种无须言说的心灵相透的感觉,是那种最舒服与自在的相处,是那种无拘无束的亲人相处,也是最幸福最放松的相处,就跟妈妈相处时的感觉一样,只是妈妈因为操心我们子女孙辈,还要习惯不停问一些事情的。由于庙宇较小,当时又因为隐秘原因所建,没有宣扬,没有广度众人,所以大竹县志上并没有记载。
我从事的是物业管理服务工作,公司几百人,服务几万业主,公司效益低,各色人等性格千奇百怪,各种问题纷至沓来,各种矛盾纠纷层出不穷,各种压力扑面而来,而对所有涌来的一切,我不能回避,必须要勇敢去面对,用慈悲随缘的心态,用智慧圆融的方法,工作必须严丝合缝,与人说话也须敏捷、严谨、得体,制订措施必须要迅速、果断、全面、得力。因此,在浮躁不安的闹市不远处,能寻得这样一河、一岛、一庙、一师,人与人相处心能通透,人与景相遇能乳水交融,实乃我三生有幸!每次回到这儿,我就像回到湖南老家祖屋一样亲切。
我一边开着车,脑海中自然想到这些事,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就从杨家镇下了高速,驶入中峰村地界。从村界碑到海螺寺还有约五公里的路程,这是我一直都比较担心的一段路,这段路弯曲、狭窄,隐于竹林树丛间,很少有会车处,我尽管驾照显示有二十多年驾龄的老司机了,其实我没有认真进过驾校,是九十年代在海南花2300元找人拿的一个合法的驾照,而我的实操经验则是师兄从驾校培训出来后,在某市场带我跑了一个下午,第二天我就单独驾车在闹市行走了,因为没有系统学过练过扎实的倒车技能,因而最怕的是山路倒车,最担心的也是走类似这样的路,生怕途中前方来车。好在菩萨保佑,似乎早就知道我驾车技术有几斤几两,这几年,我累计去海螺寺近二十次以上,却没有一次遇到让我为难的情况,不是一路畅通无阻,就是我刚过或刚到时才会遇到对面来车的现象,因此不能不感嘅佛法的神奇,也不能不感嘅我与海螺寺及印一师父的殊胜因缘!
不知不觉,我们驱车来到了东柳河边,海螺寺建于海螺岛之上,海螺岛是东柳河上游一颗璀璨的明珠,东柳河是大竹县境内流域最长的一条母亲河,哺育了大竹县城区30万人口。
有一高一矮两座平行石拱桥横跨东柳河直达海螺岛,较矮的那座桥可以通汽车,高桥高出矮桥约2米,宽约一米,平时少有人通行,仅在东柳河发大水,矮桥被淹时作为紧急通道。
桥建在千万年形成的青石古盘上,桥下有三个平行桥拱,一年四季皆能见到青青河水欢快地从桥拱涌出。因为地处较偏,又没有谁来投资打造,海螺岛上平素少有人来,岛上寺庙香客更是寥寥无几,大约只是十多位居士抽空逢佛菩萨节日来上香,但这却高兴坏了附近农民饲养的鸡、鸭、羊,鸭子可以悠闲的在桥上度着八字官步,度累了就慢慢悠悠走入水中摆弄一双红脚爪子,时而把头埋入水中追逐小鱼,山鸡山羊也赶探儿似的来桥上吆喝一口凉风,白鹤驮着朵朵祥云来河面观看时而冒头换气时而躲闪的鱼群,蜻蜓刚从干涸的田野查探早情,间歇迎着河风展翅,散发一身热气,蝉虫一阵接一层喊着“知了”,几乎是在答应了:把人们正经历的炎热之苦上达天庭。
写于2022年大早之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