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月

文/韦永雄

一

我喜欢五月，到了中旬，菜地的架子上绑上了最后一批布条细绳，豆苗藤蔓开始疯狂地追赶上来了，上来的还有夏季的雨水和日光。沟里潺潺流淌的是五月的乌云压过的倒影，是花开花落的岁月的流转。我的身上像是长出了好多的眼睛和触须，喜欢在这鸟虫嗡嗡作响的杂草密丛中寻找自己喜欢的花粉。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念自己的家乡。

几日来暴雨，我喜欢到地里看看，看看这里的花朵，闻闻这里的味道，我似乎看到我的故乡，我心底的花朵，开在五月荒原的枯架上，它卑微的花瓣，怀抱着娇嫩的花色，拥吻着飘香的花蕊，散发出野性的光韵，它跟随着太阳的脚步，它追随四季的风雨，它的呼吸随大地而起伏，它的语言随长风而充满和声，它的裙裾随云彩卷舒而旋舞。这些花像是经历了太多的沧桑，现在有正在经历着最好的时代，正以女儿般的美丽回报母亲般的大地。

看过电视报道，洛阳牡丹首次到台湾，一八十多岁的老者，看到一朵他十二岁时看到过的家乡来的花朵，他老泪纵横，心中难过。他说，心里好苦，好难受，泪就落了。是的，离开了生他养他疼他的亲人和故土，现实成了他残酷的陪伴，生离死别成了他不堪回首的存在，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正在此时，妹妹把妈妈的相片寄过来，我心中无限喜悦……离开家乡很久，每次，在野外看到野花，似曾相识，一见如故，忍不住屈膝低头，嗅一嗅它的香，闻闻它的味道，似乎有太多回忆之中的花朵在苦苦挣扎的泥泞道路上盛开它那无人理睬的芳菲……

就在这样起风的午后，摇动江河微波、掀起草木落叶的长风，正随着夏季吹拂过来的温暖回忆撩开了我兰汀静美的心灵远野。多想寻找一片枯叶来刻录伤痕，寻找一江春水来倾诉哀思，寻找一首诗歌来供心灵栖止，寻找一朵小花来供精神景仰……

而此刻，整日在外奔波，自己的头颅就像是在大海里飞翔的帆船，无边无际的生活泡沫溅起的浪花在我的四周形成一张肆意妄为的大网，叽叽喳喳地撞击着我的心扉。没有太多梦想成真的激情，只有自己知道时光每时每刻都在拉扯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前进。以梦为马的狂奔，心里感觉上帝特别赐给我某种凌厉的鬃毛和华丽万变的动力，让在各种各样的美好时光里享受到的坎坷不平此刻也变成了一种快乐动感的节奏和主题奔放的旋律。

就像在一朵花的故事里，千言万语的情节都将在桃李春风中徐徐盛开。

二

每天凌晨窗外鸟鸣，生活的乐章又继续演奏新的序曲。我喜欢沿着田地边走在有着草味、菜味和泥土味的小路上，要二十分钟左右到坐车的地方，然后坐车去上班。下班仍然是走这条路回来，回到农舍下，月光已是升得老高。满天地的蛙声虫鸣，春天的使者又带来了初夏的脚步。低头发现檐下许多百合花打开了喇叭，在月光下格外纯洁和雪白。记得去年妹妹把妈妈的照片寄来时，也正是百合花开满田埂上的时候，妈妈康复出院，脸上挂满了笑容。我回去看望妈妈时看到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心痛又不能明说。妈妈自然微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身体好着呢，就是不小心摔伤手掉了一块皮而已。我陪着妈妈住院的那些夜晚，在院外墙角处忽然发现好多百合花悄悄地打开了花瓣，一丝丝熟悉的香味游走在墙根，像想家的孩子走到了家门口。去年的中秋答应妈妈回去的，但还是回不了，心中愈加思念。独在异乡，特别怀念那样的中秋夜。怀念家乡和跟妈妈一起度过中秋夜的清香日子。

今夜无眠，独自看月亮爬上云层，又看她慢慢孤独地漫游，像一朵花，漫游在山地和谷地上，飘荡在迎风开放野百合花的野地上和湖水边。是不是，月光是有灵魂的，她正在邀请自己，伸出她无数双洁白无瑕的手，探出她无数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我自己像是醉了酒，感觉朦朦胧胧，打了家里一个电话，太多话有时间说的，现在在月光下特别想说，好久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突然想起在这样的明月之夜什么也不用说，自然而然，心有灵犀，不用说出也早已明白。

慢慢想，月亮的手是不是人们的情思呢？月亮的眼睛是不是擒住了人们太多的情怀？造化用来加固男人气质的美酒此刻是不是揉进了太多的月光？上帝用来增强女人质感的温柔此刻是不是溢出了太多的伤感？不用言语，大地恒静，万物恒美，而明月青春不能恒驻。

特别喜欢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诗：“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慕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每当月明之夜，我总会有些贪念。今夜的月光又是那么多情，野外的虫鸣把倾泻四野的月光当竖琴来合奏，我独自承受被邀请的宠爱，也被大地迎来夜空的深邃情意所感染，情不由己，越走越远。

心想独自在外跌爬滚打，跌在生活的荆棘上遍体鳞伤，被这岁月的重轭所倾轧的命运还没有被完全制服，一颗不屈的初心随时会被这碧空的明月所唤醒。所以我喜欢这样孤独的夜晚，喜欢在这样寂静孤独的夜空下感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的境界，喜欢月光的花瓣从夜空穹顶最高的那棵树上轻轻飘落，直接坠入我仍然起伏不屈的命运的激流……

作者简介：

韦永雄，爱好文学，笔耕不辍。在各类媒体期刊刊登文学作品累计100万字左右，涉及小说、报告文学、散文、诗歌等。题材多关注社会热点和关注民生。参加全国文学类比赛获得多种奖项，包括诗歌奖、散文奖和报告文学奖等。鄙人热爱文学，因为文学就是“人学”，立志为弘扬正能量终身学习和实践，做一个无愧于时代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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