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味

文/李洋

夕阳露出半个笑脸，把更多的金色涂抹在校门口，转角处的咖啡店飘着悠悠的香味。刘刀坐在咖啡店的一角，凝视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每过会儿就会搅动一下，然后看咖啡在杯里不住地旋转。他像要从中找出什么东西似的，一点儿也没有要喝的意思。每个周末，刘刀都在校门口转角处的咖啡店坐着，要两大杯卡布奇诺，直到店门关闭，两杯咖啡一点儿也没有喝。

“等的人没来？”老板问。“没来。”刘刀说。六年了，每次关门都是这样的对话。

六年前一个周六的傍晚，夕阳落山的时候，咖啡店在转角处开业，刘刀是店里第一个顾客。第二个顾客是个女孩，也喜欢刘刀选择的位置。“有人吗？”女孩大大方方地坐到刘刀对面，笑盈盈地问。“没人。”刘刀微笑着回答。就这样，两人在咖啡店认识了。以后的数个周末，刘刀和那个女孩都在咖啡店同一个地方相见。

两杯刚刚泡好的卡布奇诺摆在刘刀面前，香气四溢，刘刀又陷入了沉思。“叔叔，叔叔，我可以坐这里吗？”一个小男孩坐到了刘刀对面，怯生生地问。“哦，当然可以。”刘刀心不在焉地说。男孩坐在刘刀对面，也盯着咖啡看，什么也不说。刘刀也懒得搭理，自己想自己的心事。咖啡店关门的时候，老板走上前来，正要开口说话，男孩却先开口了：“叔叔，咖啡不喝可惜了，我帮你喝了吧，行不？”“冷的，不好喝，如果确实要喝的话，让老板加热再喝吧。”“看在孩子一直陪你的份上，重新给泡两杯喝，不收钱，算是奖赏吧。”老

板认真地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男孩嘴巴特甜。“孩子太小，咖啡喝多了不好，给少弄点吧。”“是啊，我怎么忘了呢？给孩子少弄点哈。”老板吩咐伙计说。“既然不好，那我不喝了，就不要泡了吧。”男孩语气坚决。

“这么晚了，你家人不担心吗？”“我家就在附近，妈妈让我来的。说看看有没有一个叔叔愿意听我讲故事，如果有一个叔叔听我讲了故事，妈妈就奖励我。”“你妈妈是谁，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我妈妈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听我讲故事不，叔叔？”“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好吧，一言为定，叔叔。”男孩说完跑出了店门。

接下来的三个周末，小男孩都坐在刘刀对面，刘刀面前依然摆着两杯咖啡。小男孩捧着一杯热牛奶一边喝着，一边讲故事。每次讲完故事，小男孩都会对刘刀鞠躬表示感谢，还调皮地喝一口咖啡，说是要尝尝咖啡的味道。男孩说：“叔叔买的牛奶好喝，咖啡不好喝。”故事讲完，小男孩就离去，不再陪刘刀。

“你等的人还是没来。”“对，还是没来。”“这个孩子真奇怪。”“嗯，奇怪。”老板关门前与刘刀说着不多的话。

“今天不给叔叔讲故事了，今天给叔叔一张纸条。妈妈说叔叔是绝对的大好人，要我以后跟你过日子，妈妈明天就走了。”小男孩拿出纸条递给了刘刀。纸上只有三个字：“柳飞飞。”“你妈妈在哪，快带我见她。”刘刀情绪激动，脸色大变。“就在店门旁边。”刘刀发狂似的冲了出去。店外一妇女见了刘刀，转身就跑。刘刀玩命似的

追了上去，没多远，刘刀抓住了那个妇女。

“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刘刀泪流满面。“我无法见你！”女的泪如雨下。“有什么事不能说啊，不管怎样都不要再离开我。”刘刀紧紧抱住另一个泪人。

“进屋说吧，今晚咱店只为你俩营业。”老板赶了出来。“是啊，进屋说吧。”老板娘也赶了出来。

咖啡店关闭了大门，屋里灯火通明，数杯咖啡竞相散发着迷人的馨香。

柳飞飞正是刘刀要等的人。两人在咖啡店相识后，一见钟情。几个月后，刘刀在校攻读博士，柳飞飞去了美国读博，两人相约毕业后在咖啡店见。谁知两年后，柳飞飞全然没了音讯，刘刀怎么也联系不上。没有了柳飞飞的消息，刘刀依然去咖啡店。老板和老板娘都知道刘刀的事情，也劝过刘刀不要太过执着，但刘刀根本不听。为了能够光顾校门转角处的咖啡店，刘刀放弃了非常优越的工作，选择了留校任教。

柳飞飞去美国两年后的一个夜晚，回家路上，几个黑衣人围住了她，被强行拖进一个废弃工厂轮奸。就在柳飞飞痛苦万状的时候，有人呵斥歹徒，并报了警，还与正在施暴的黑衣人打斗，才使得柳飞飞免于继续受难。柳飞飞本想一死了之，但救她的人一直耐心地劝她安慰她，她才放弃了死掉的念头。救她的男子叫蒋干。去医院的路上，柳飞飞和蒋干又遭遇了车祸，柳飞飞无事，蒋干的一条腿废了。

蒋干有个刚满周岁大的孩子，孩子他妈却不在身边。柳飞飞一边照顾蒋干，一边想尽办法照顾孩子。一定要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柳飞飞东奔西走，去了警察局若干次，但狡猾的罪犯始终逍遥法外。柳飞飞一狠心，不再与刘刀联系，也不说原因，他只希望刘刀忘了他。

蒋干能说会道，总能猜透柳飞飞的心事，特别会哄柳飞飞开心。异国他乡，身心疲惫的柳飞飞总算能找到一点慰藉。出院以后，柳飞飞就住在蒋干家里，一直照顾着蒋干父子，忙里忙外的柳飞飞再也无暇顾及学业，一天都深陷在琐事中。

蒋干没有其他的亲人，就一个小儿子，老婆不知去向。柳飞飞问过几次，蒋干总是阴沉着脸什么也不说，她也没再多问。

为了生计，蒋干与柳飞飞商议开了网店。蒋干头脑灵活，柳飞飞能吃苦，两人的网店经营得红红火火。这期间，蒋干时不时地向柳飞飞示爱，多次求婚。柳飞飞都以各种理由委婉拒绝。出于感恩，柳飞飞对蒋干父子不离不弃，尽量照顾得周到些。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国的春节，柳飞飞精心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席间，蒋干频频向柳飞飞敬酒，还怂恿儿子也参与敬酒。儿子嘴巴极甜，竟然叫柳飞飞妈妈。蒋干趁机向柳飞飞求婚，因为过于激动，摔倒在地。柳飞飞扶起蒋干后，沉思片刻，答应了蒋干的求婚。柳飞飞刚上大学不久，父母便因病先后离世，由于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加之蒋干也没有父母，又没有什么朋友，婚礼极其简易。

“都他妈的别动。”几个黑衣蒙面人闯进了柳飞飞的屋里，尽管说的是英语。但柳飞飞听清了黑衣人的话语。“你老公欠了我们很多钱，今天是该了结的时候了。”“要是今天不还的话，哼!”其中一个黑衣人对着柳飞飞说。

对方报出的数字令柳飞飞瞠目结舌，简直无异于天文数字。“别以为你老公是什么好人，他是坏事做尽的大恶人。哼！”柳飞飞尽量平静着自己，她要拖延着时间......

“别他妈的磨蹭了，听说你攒下了不少钱。都交出来吧，别考验兄弟们的耐心。”“甭废话了，兄弟们先解解馋吧，这娘们儿最销魂。”几个黑衣人开始疯狂的撕扯柳飞飞的衣裤。就在这时，警察赶到，黑衣人全部落网。

“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些年真是苦了你，飞飞！”刘刀止住了柳飞飞的哭诉。“孩子的故事讲的都是你的遭遇，你虽然亲手把丈夫送进了监狱，但你拼尽全力还清他的债务，都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刘刀泣不成声。

“我最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是当初强奸自己的主谋，来家里讨债的都是他的同伙。他率先犯事后，竟然瞬间装作好人，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老婆就是因为他赌球负债才离家出走，我是被他骗惨了。”

“什么也别说了，喝点咖啡吧，这里的咖啡一直都是那个味。”刘刀已经停止了抽泣。“是啊，喝点咖啡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老板娘和老板异口同声。

“刘刀，孩子是无辜的，你带他我放心，我已经决定剃度修行了。”“什么话啊，孩子就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你我决不能再分开。你嫁给我吧，求你了！”刘刀单膝跪地，捧出一颗闪亮的钻戒。

“嫁给他吧，这些年来，刘刀的钻戒一直为你备着。”老板又开口了。“是啊，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赶快答应吧。”“赶快答应啊，妈妈。”孩子把柳飞飞的手拉到了刘刀的手边。

“还是这儿的咖啡味道最好。”“我也觉得。”满屋的人都聚焦在熠熠生辉的戒指上。

作者简介：

李洋，男，四川省平武县南坝中学教师。偶有文字见于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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