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广州了
□鲁生琳
我要去广州了，却高兴不起来。在西安上学工作先后有四五十年，西安是我的根，根在那里心也就在那里。人常说，金窝银窩不如自家的穷窩，每次去广州女儿家，住两三个月就想回西安，最长的是2020年的疫情，留在广州住了半年。这次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谁也说不清。我想，像我这年纪这次去还能回来嗎？尽管广州女儿费尽心思安排得再好，我还是舍不得我那一书架子随要随取的古今书籍，捨不得亲手培育正在盛开的长寿花，离不开每天一起晨练聊天的那一群老朋友，离不开隔三岔五去回民街品尝的老白家的水盆和西安的各种面食小吃，离不开西安这该冷就冷，该热就热的四季分明的气候。女儿告诉我，疫情可能还会返复，据测五六月份可能是第二次高峰，她在医院工作，把我们接到她身边，她比较放心。我还是被说服了，恋恋不捨地准备离开西安去广州了。
女儿定的元月14日南方航空公司3236航班，下午1点起飞，上午10点就得出发。我还是离开了这些捨不得的许多离开了。儿子和孙子将我们送到机场，办完登机手续。来了两个机场服务人员，推了两个轮椅，将我和老伴推到头等舱休室，航班延误了50分钟，我们只能在休息室休息。
儿女和孙子都很孝顺，广州女儿因为怕疫情感染，给我们定了头等舱，孙子怕我走路腿疼，紧紧的扶着我。头等舱休息室人不太多，有各种吃的和飲料，皆是免费，由自己选择，我首先点了一碗扯面，给老伴选了四样莱，烧鱼块，麻婆豆腐，炒鸡了，木耳炒黄瓜，另有一小碗米飯，两小碗酸辣汤。说实在的，过去在区上和西安市体改委工作，经常乘机外出开会，都是普通舱，想像不来头等舱的待遇。经常为节省经费，早上乘机去北京，办完事晚上返回西安，尽量不在北京住宿。现在年纪大了，一切都由儿女们安排，为坐头等舱闹得还不高兴，我想坐个飞机不管什么舱，也就是个座位，两个多小时，何必那样破费。女儿返复解释，疫情时期，头等舱人少比较安全，拿銭买安全，她比较放心。我只好任由她们安排了。
休息室抪音传出3236航班准备登机了。两个机场服务人员用轮椅将我们推上飞机，其他人还正验票登机，我们是第一个登机，空姐热情地将我们扶上头等舱安排在最前面两个坐位，我看表正好是下午两点。
空姐给我们换上了拖鞋，送来了热毛巾，帮我们系好了安全带，叮咛我们，如果有不舒服的感觉，随时告诉她。2.25分飞机正点起飞，20分钟后，空姐过来点餐，我点了一杯咖啡，两盘水果。很快咖啡送来了，还配了一盘果仁，两盘水果送来了，盘内有两块西瓜，一块哈密瓜，一块弥胡桃，两粒葡萄。我品着咖啡，吃着果仁，老伴吃着水果，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离家时的那种郁闷全消失了。
飞机很快穿过了云层，上边是蔚蓝蔚蓝的万里晴空，飞机下边是一望无际的茫茫云海，有的地方像浩瀚无垠波光粼粼的湖泊，有的地方像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嶺，当飞机遇到气流，上下颠波时，天空乱云飞渡，让人感到心惊胆颤，飞机内马上广抪，飞机颤波，请系好安全带，厕所关闭，停止使用。使我想起“乱云飞渡仍从容”的诗句。每次乘机，我都爱选临窗口的座位，欣赏这大自然的奇妙和壮观。
飞机飞行了一个小时，空姐帮我调低了座位，给我腿部盖了一个小毛毯，让我休息一会儿，我闭目养神，毫无睡意。约半个小时，空姐给我打开了电视。我开始看陕西演员闫妮演的电视剧“山海情”。大意是宁夏一个偏僻的村子，请来专家指导村民种蘑菇，由于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村民种的蘑茹卖不出去全烂了。村上还开现场会，敲锣打鼓欢迊县委杨书记指导工作。支部书记发愁蘑茹卖不出去，不想上会介绍经验，被杨书记识破了，才知道农民种的蘑菇没有销路。回到县委发动机关单位食堂都吃蘑菇。试想，如果不走出去，从外边打开销路，靠县上的机关食堂全吃蘑菇，能解决蘑菇的腐烂问题吗？
村上的女青年麦苗去南方打工，大开了眼界，回来给村民介绍广东深圳改革开放的情况，使农民知道了外面世界的精彩，知道了长期封闭的农村，只有走出去，走开放之路，才是脱贫致富的正道。
我边看电视边思考，回顾从90年代退休以后，将自己封闭在家里，整天手机电脑，看书写东西，不愿和外界接触，单位每年组织的离退休干部的活动，也很少参加，使自己的圈子越来越小，朋友越来越少。和我同龄的同学同事朋友，有的走了，有的卧床了，能通过电话微信联系到的也只有四五个人了。通话的内容几乎全是生老病死一类的话题，要不就是打听那里的养老院好，那里的老年公寓价钱便宜。或者就是互相转告，某某人又走了，某某人住院了。有的前一二十年就把墓地买好了，等候迊接骨灰盒。将自己封闭在那一百多平方的房子里，整天给脑子充进的全是这些消极负面的信息，怎么能快乐起来呢？长此下去，思想僵化，大脑萎缩，直至痴呆。这和那卖不出去，只能发霉变质的蘑菇有什么区别呢？这次多花了女儿几千块钱，丢掉了一些捨不得丢的东西，享受了头等舱的待遇，对我的思想是一个很大的冲击，才发现自己的思想观会还停留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让那些陈旧的观念禁锢着头恼，守着那点养老金，想的是生老病死的事，操心着死后那一把骨灰在那里安放。难道这也算分享改革的红利吗？这能叫享受晚年的幸福吗？悟已往之不可鉴，知来者之犹可追。看来享受幸福的晚年，不仅要享受物质方面的生活，更要享受精神层面的生活。不要使自己像外国小说中的“套中人”那样，使自己活得很累，也使儿女们跟上受累。到了晚年捨弃应该捨弃的，追求应该享受的，使自己的晚年生活也能与时俱进，跟上时代的脉搏，活得鲜活光彩，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有滋有味，活成一个不负时代韶华的明白老人。看来这一趟广州之行没有白来，女儿的几千块钱花得值！
下午4.25分飞机落地了，空姐让我们先不要动，等乘客们下完，有人来接我们。乘客下完了，来了两个身着黑裙子，上套一件印有泛美星程字样的女子，推来两个轮椅，空姐将我们扶上轮椅，笑着挥手和我们告别。女服务人员帮我们取出行里箱，将我们推出机场交给我女儿，我上了女儿接我的车，这一趟广州之行也算收获满满的结束了。我将开始听粤语，吃粤餐，溶入广州人的生活了！
2023.1.16日于广州
作者简介：鲁生琳，1935年生，陕西旬邑人。1961年陕西师大毕业留校，任政教系政治经济学助教。后陆续调咸阳市周陵中学、渭城区红旗公社、咸阳市委宣传部、西安市新城区委宣传部、西安市委宣传部从事教育、基层领导和宣传工作。1984-1992年担任西安市新城区委书记，1993-1996年担任西安市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主任。曾在省内外报刊发表各类作品近百篇，现已结集出版《春播秋拾》散文集等，作品感情真挚、意蕴深厚、语言隽永，深受读者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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