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扫舍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这一天有两件大事要做,一件是祭祀灶神,一件是扫舍。
祭灶神的情形大家都耳熟能详了,这里再说一下小时候和母亲一起扫舍的情景。
“岁岁荒村守敝庐,家家净扫迎新吉。”
扫舍就是年终大扫除,主力是母亲,她要把几间房屋里所有的家具和门窗擦洗一遍,大姐出嫁前大姐帮母亲,大姐出嫁后每年由我帮母亲扫舍。但那时候的大扫除不光是擦擦洗洗的事,还有一件很重大的工作就是要用白土把家里的所有墙壁抹一遍。
那时的住房都是土墙,为了使土墙光一点白一点,农村人买不起水泥和白灰,就发明了一种用白土抹墙的办法。用白土抹过的墙面光洁细腻,刚抹过呈淡青色,有点像水泥,越干越白,并且不掉色,这一点就比水泥和白灰好。
白土在渭河平原的黄土沉积层里蕴藏量是很少的,在过小年之前,有人会在集市上卖白土,一篮子几毛钱。但我们没有买过,而是自己到白土窖里去挖。
我们邻村尉家堡南面的铁路边土崖跟有个白土窖,窖口不到一米大,有一人多深的斜坡,勉强能下去一个人。里面的白土只有洗脸盆口那么大一片,深度有多少就不知道了,周围都是黄土。这么小的白土窖是谁发现的,不得而知。我从斜坡踩着脚窝下去,蹲在窖底,拿小镢头一小块一小块地挖,挖一小堆,揽到篮子里,接着挖,挖到大半篮子,攀在胳膊弯上提回家。大半篮子白土很重,一路上要歇好多回。
抹墙之前,先把白土在洗脸盆里用温水泡开,把稀稠要调好,太稀了抹的墙不白,太稠了一干就会裂开翘起。我站在凳子上抹高处,母亲这时候要在下面把蘸好白土泥浆的两个抹布换着给我递。把两个卧室和厨房抹完了,还要把三间厦房的檐墙抹一遍。这是个大工程,檐墙有一丈五尺高,三丈多宽,要站在高梯子上抹,抹一小片,就要下来换一次抹布,还要不断地挪梯子。每次抹完檐墙,我的头上和衣服上全是泥点子,袖筒里也灌湿了。但那种终于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后的成就感和轻松感还是很惬意的。
最后是用盆底比较粘稠的白土泥浆抹炕,一是增加土坯炕面的光度,二是泥浆可以把跑烟的缝隙糊住,免得一烧炕满屋子是烟。这和抹檐墙相比,就轻松和舒服多了,蹲在平整的土炕上抹白土,会有一种苦尽甘来的享受感。弥漫在屋子里的湿土的香味醇厚而亲切。 现在住的楼房,墙上贴的是壁纸,地上铺的是瓷砖,扫舍也就是擦擦门窗玻璃而已,有人还要花钱请家政服务人员来干,我觉得这就有点奢侈了。
扫舍完了就可以糊窗纸贴窗花了,年味也就一天比一天更浓了。
文/靳义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