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孤灯   

文‖黄金铎

      三十年前老城的夜空要比天空漆黑的多。天空因有星星的点缀，尽管遥远，反而让人能够看到一点点闪烁的光。没有路灯，也没有月光点缀的老城的夜晚，人踩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如同穿越乱世满地的隧道。雨雪天气的夜晚更是让人心惊胆战，一个个踩在那些深浅不一的水洼上的行人像一个个晃动的黑影。如果不是脚步发出“啪”“啪”的声响，那简直如同四处飘荡的幽魂。人，人人，都希望有一抹亮光照亮暗暗的夜空。在千盼万盼的期待中，一个卖烧饼的老人点亮了一盏孤灯。

      上高中时，我对成绩早已懈怠，整天无所事事。面对家人的冷嘲热讽，面对老师与同学个规劝，我不以为然。一个夏天晚上，我又是孤独的回家。夜空中星星依稀，零星地点缀着漆黑的夜。我走过那个路口，转向街角，灯依旧亮着。不出意外，他还在那儿。这已经是我多少次看见他了呢？每天清晨雾气还未消散，他便早早地来了，点亮那盏挂在独轮车上的马灯；晚上人流渐渐散去，他仍在那盏孤独的灯下，守护着那片星子吵吵闹闹的星空和街角转弯处那一段坑坑洼洼的路面。

      我停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大爷，我要烧饼。”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过来说道。“烧饼卖完了，明天多带点。对不起了，小朋友啊。”卖烧饼的老大爷说道。“没有烧饼了，还不回家。你这不是逗我玩吗?”老大爷笑呵呵地说：“马上走，马上走。”夜深了，那盏挂在小推车上的孤灯像远飞的萤火虫，忽闪忽闪地越来越昏暗，整个城市的夜晚因此而有了生命的翕动。

      初冬的一个晚上，我下自习回家。寒风呼呼的吹在我的鼻子上，我鼻子里的鼻涕流出来了；寒风吹在我的手上，我的手有些被吹木了；寒风吹在我的脚上，我的脚冻僵了，于是我使劲的跺脚。黑色的风伴随着冷雨凌厉地刮着枝头的枯叶。它们当中有的耐不住冷，一溜烟也不留地被卷走了；剩下的，都紧紧地抓住干枯的树枝，呼啦啦地哀号着像是要死死地抓住空中最后一抹峥嵘的岁月。

      我猛然抬头，看到那盏在寒风中摇曳不定发孤灯，我心间瞬时温暖了许多。肚子此时不听话地咕噜起来，我急匆匆地跑过去买烧饼。老大爷告诉我说已经卖完了。我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盏摇曳的马灯，在它的微光里往家走去。

     “爷爷，抓紧回家吧，天气这么冷。”“好的孩子，再等一会儿。你看看天多黑，学生回家时万一崴脚了，那该多疼啊。你将来上学时，爷爷就在这挂着马灯等你，可好？”爷孙的对话让我一时愣住了。他一次次地坚持，一天天地坚持，无论寒暑，从未放弃。而我，仅因为小小的失败，就放弃自己，放弃学习了吗？我常常抱怨自己所谓身处黑暗，但实则是忘了提灯前行罢了。

      那盏发白的微弱如豆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身灿烂的晚霞。寒风渐渐停了，风默默地站在路口，仿佛在与我共同欣赏这完美的、和谐的画。

      我的心中仿佛什么东西被点亮，我又回想起曾经的那个自我堕落的男孩，阳光下，书躺在腿上，调皮的风时不时翻动我的书页，偷看几眼，又悄悄离开。那时的自己，也像他一样执着吗？

      我悄悄离开了，心中默默地感念着他的温暖，他的光亮。回到家，我点亮蜡烛，翻开书，指尖轻轻扫过，发出悦耳的和弦。

      唐寅云：“名不显时心不朽，再挑灯火看文章。”

     从窗口向下望，街角的灯依旧亮着，他也还站在灯下，默默地守候着那盏孤灯，默默地望着路口行人来来往往，默默地期盼着人间平安、和谐、安康。我与素不相识的他，蜡烛与孤灯，萤火之光交相辉映，竟然比日月的光芒还要灿烂。 

      三十年来，街角那盏照亮我人生的孤灯一直在我心里闪烁，成为我勇闯黑暗与未知世界的心灯。

个人介绍：黄金铎，主要业务专长：高中语文原创命题、职称论文撰写、诗词散文创作，欢迎交流合作，联系方式13722694327。河北省大名县高中高级语文教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北散文会员、邯郸市作家协会会员、都市头条（石家庄）编辑；部分作品发表于《新天地》《演讲与口才》《教师博览》《精神文明报》等纸媒及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