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在轨道上延伸
文/安徽·曾照元
我出生时已经过了大办钢铁和大跃进的年景,生产队基本回归正常。那个时候,农村十里八里一个样,都住草房,都用牛耕种,用耘刀打秧草,用沙镰割稻,用脚踩打稻机打稻子,发天旱时村民用水车倒水灌溉。那个时候每到年边上,村民合伙打年糕、打糍粑、做豆腐,宰杀自家喂养的鸡鸭鹅和猪羊,很少有人外出,如果有会手艺的想外出挣钱,那要生产队开会讨论同意,还得开证明或介绍信,即便是走亲戚回娘家也要开证明。所以我们上下几个村不要说坐火车就连看火车一眼都没有机会,而我妈是最先看见并坐过火车的人。
我母亲娘家是江北全椒的,三五年回一趟娘家已经是很稀了,而且天经地义别人也无话好讲。母亲每回一趟都要客车火车轮换坐,每次母亲从娘家回来,我都央求妈妈给我讲火车的样子包括火车上的见闻。小时候我虽然很不情愿妈妈回娘家,但是我也很喜欢妈妈从娘家回来,妈妈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许多炒米糖,好吃的很。在我们村上,我最先知道火车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家伙,知道那家伙叫起来挺吓人,人隔老远都能听见。
坐火车渐渐成了我日思夜想的愿望。可是小的时候妈妈说带我不方便,还说外面拐子多,大了又说带上我要多买一个人的票钱,总是往后许往后拖。
高中毕业那一年,我突发其想跑到浙江安吉买了几袋子茶叶打算带到妈妈娘家那边去卖。谁想茶叶弄回家被母亲训斥了一顿,斥责我做事不过脑子,现在全椒那边茶叶已经不稀罕了,说那边也有人种茶叶!
母亲念我是初犯,可能也猜到我心里边那个小九九,就带着我跑一趟娘家。也就是这下我第一次坐上了火车,第一次亲眼所见长龙一般的火车,第一次按照车票找车厢找座位,第一次感受坐火车有多新鲜。在火车上熬夜是要防小偷的,我除了怕人家偷我的茶叶还担心有人趁我睡着偷我的手表。我跟妈妈将茶叶袋当枕头,两条腿搭在另外一袋茶叶上,用一只手把手表紧紧握住,做出给人想拿但又怕惊动我的状况。这趟茶叶还好没贴,因为一路上都吃住在亲戚家,大舅、小姨、二姨和叔伯大舅都热情的接待了我们。
很可惜,这是我跟母亲坐的唯一一趟火车,因为那时的火车还是比较慢,来去一趟要得好多天,所要花的钱自然也多不少。回来以后四五年再也没有坐火车去哪里了,之后妈妈生病离世。
如今,高铁飞驰在家门口,车型变俊了,车容变美了,车速变快了。现在我们坐高铁到宣城只需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到杭州到上海到全国各地,时间大大缩短,往往是一袋烟一顿饭的工夫,科技太震撼了!如果妈妈还活着,我多想带着母亲再去全椒,去许多好玩的地方,游览各地的名胜古迹,让妈妈感受一下我国高铁的神速,亲眼目睹祖国的繁荣昌盛。
灯灭了梦来了。一列和谐号在我眼前疾驰,不见铁轨,不见茶叶,却看见那熟悉的白发和容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