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副木板门的记忆
文/徐玉华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对于门已司空见惯,再寻常不过了。但它对我来说,却有着一段心酸而难忘的记忆。
那是一九八九年的春天,我们居住的还是低矮土墙草房子。我结婚刚一年,由于兄弟多便分家了。说是分家,其实一无所有,只分得碗口粗的五六棵柳树,备盖房作行条用。为了有个藏身居所,和妻子每天晚上趁着月光,用独轮车推土垫宅基。一切白手起家,从零开始。为盖房子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厚着脸皮去向亲友东挪西借,就连几年没有来往的表姐家,我也一路打听摸去借来了一百元。记得二姐家借了三百元,是最多的一户,共借了八九家,总算好不容易把一千二百元建房款凑齐了。于是开始备材料,买砖瓦以及黄沙水泥什么的。经过十多天的紧张筹备,终于计划开工了。一日晚饭后,母亲便特地对我语重心长说:“小三子,盖房是件大事,别的钱可以省,找风水先生看向择日钱不能省,开工时间不是你小三说了算的,一切要听风水先生的”。我不以为然笑着说:“哈哈,都什么时代了,还听那老一套”,母亲顿时脸色一沉,十分严厉地批评我说:“你们小孩懂得什么,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别的小事听你的,盖房大事我说了算”。妻子坐在一旁向我悄悄使个眼色,笑着解围说:“妈妈也是为我们好的,你怎么就不理解妈妈的一片苦心呢!这事你就听妈妈的吧,不会错的!”。此时母亲更得意的说:“光看你是男子汉整天在外跑,还不如媳妇有见识懂事,盖房是大事,千万不能乱来,如果风水先生定个好的门向选个吉日开工,将来人居住也平平安安,子孙旺盛,后代也有出息,几年就会发财的”。我听着母亲神秘兮兮的话语,看着她那眉飞色舞的眼神,我嘲笑着合不拢嘴。但说归说笑归笑,最后一切还是按照母亲的意图去办的。令人更为可笑的是,我们居住了十几年,悲凉的命运依旧如故,也许是风水先生的水平太差了吧?!
房子开工那天,正值阳春三月二十日,天气晴好,母亲亲自坐镇指挥。在风水先生选定的日干时辰,准时点放鞭炮开工。在烟雾袅袅充满浓浓硝烟味的氛围中,木瓦工忙碌开了。四五天后,一个崭新的两间小瓦房呈现在庄邻的视野。我和妻子看着,心中总是美滋滋的,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了!
可是房子盖好了,还没有材料做门,更没有钱买。半年时间,一直用一块蛇皮口袋布挂着,到深秋时节,天气逐渐凉了,怕幼小的儿子受寒,妻子灵机一动,从沟渠里砍来芦苇杆,连夜加工一块柴芭门,可以搪搪刺骨的西北风。说实在的,门的概念对我来说只是搪风而已,出发了门锁与不锁没有什么区别,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怕偷,最值钱的只不过是一床纯棉被子。每次外出时,妻子总要把被子折叠起来藏了又藏。
第二年春季,我在乡办厂上班,看到厂里院墙角堆放着一堆废旧木材,我无意间发现有一副木门,我悄悄用卷尺量了一下,正适合我家的门的尺寸。当时高兴不已,但又苦于没有钱买下,同时,又不好意思向厂领导开口。一日,吃晚饭时,我向妻子作了“汇报”。她马上兴奋地说:“太巧了,那该多好呀!买来安装上就能用了,你有没有向厂长打听一下多少钱呀?”。我说:“不好意思开口,至今连门都没有怕人笑话,丢不起这个脸。”妻子反驳道:“你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常言说,穷不瞒人,丑不背人。也不是偷的抢的,拿钱光明正大买的,这有什么可丢人的,你明天到厂里第一件事就主动找厂长谈谈,看看能要多少钱,我想办法准备钱”。我看着妻子着急的样子,心中在嘲笑她,你哪里去想出办法弄钱哦!
说来也巧,我第二天上午,特地比平时早赶到厂十几分钟,壮着胆子跨进厂长办公室,厂长正站在镜子前打领带,急匆匆的样子准备出发了。便问我:“小徐,你有什么事吗?”,我笑着忙说:“没事,没事”。其实话到嘴边了,又被咽回去了。厂长又说:“我马上去苏南学习半月,如果有事等回来再说吧!”。便把办公室门关好锁上,提着公文包匆匆下楼了。
中午一到家,妻子已把饭菜盛上桌子,正抱着几个月的儿子在喂奶,一边等着我回家吃饭。我自行车还没有停稳,妻子便凑过来问:“那副门厂长卖不卖呀?多少钱呀?”。我苦笑着说:“厂长去苏南学习了,半月后才回来,等回来再说吧!”妻子听后非常失望,便说:“那也好,半月后回来,我也能把钱聚齐了。”我说:“你拿什么聚呀?”。她接过说:“我们家不是喂养着七八只老母鸡吗?现在正是春季产蛋高峰,基本上每天七八个,那么半月后,十来斤不成问题,鸡蛋卖了就够了。”我又说:“那几个鸡蛋,是给你吃滋补身体的,不然小孩会没有奶水的。”妻子反驳说:“事情要分清缓急,先赶急的办,就这样定了!”一顿饭,就在这无休止的对话中结束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厂长回来了。车间主任老郑和我平日交情很深,他非常了解我的一切。便对我说:“小徐,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带你去找李厂长,我来跟他谈,老共的放那里也是闲着,卖把你还能有个大用场,旧东西三文不值二文的,劝他处理把你拉倒。”便说便拉着我的手上楼了。我蹑手蹑脚,十分胆怯的站在老郑后边,只见李厂长正坐在办公桌前漫不经心的看着报纸,右手端着茶杯。老郑便开门见山说:“李厂长,院墙角一堆废旧木料有没有用呀?”。李厂长十分惊讶的说:“老郑,你问那干什么呀?你需要作什么用吗?”老郑立即说:“厂职工小徐家新盖了两间小瓦房,愁没有门,他无意中发现厂旧材料堆里有一副木板门,尺寸正适合。”李厂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郑,然后略加思索地说:“那副门我知道,质量还蛮好的,就二十元吧!”老郑笑着向李厂长敬支烟,又为我讨价还价说:“哎呀,李厂长啦,全厂上百号工人,可能找不出第二个比小徐家再困难的了,行行善,去一半,就十元吧。”李厂长无奈地笑笑说:“好的,给你老郑面子吧!小徐下班后想法运回去,明天把钱带来。”
晚上下班后,老郑又为我借来了平板车,和我一同将一副木板门运到家,并当晚协助我把安装好。因为老郑出生木匠世家,以前曾经干过木匠,十分娴熟,得心应手。
第二天上午,我便把妻子省吃俭用,聚了半月卖鸡蛋凑齐的十元钱,一角二角的数给了李厂长。
这就是一副木板门,留给我刻骨铭心而难忘的美好记忆!它见证了我一段艰难困苦而心酸的岁月和往事;更见证了一段淳朴而温馨的人间珍贵而难得的亲情和友情!
作者简介:
徐玉华,笔名:徐瑜,网名沙鸥、平安是福。一九六二年生,江苏淮安人,自一九八六年发表诗歌散文作品至今,笔耕不辍,喜欢在文字中行走,书香里安放灵魂,出版诗歌散文集《天地一沙鸥》等,现为国内多家报刊和文学网站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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