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建志
过了腊八,年味就更浓了,这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今日,在微信里问了远在南方打工的堂弟,他说都回来十天了,就等着过年哩。在我看来,很多人都和我堂弟一样,回家过年是必须的,好在现在放开了,出行也畅通无阻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年味确实淡了,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在我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是有年味的,只是有的人心中的年味浓一些,有的人心中的年味淡一些罢了。不管社会怎么发展,中国人过年的习俗还是改变不了的。在我的心中,年味依然是非常浓的,既使在都市里过年,我心里依然回荡着儿时乡间过年的很多画面来,有了这么多的画面,我心里的年味就更浓了、更浓了。 
在乡间长大的我,到了腊月,心里首先想到的是父母啥时候上集给我扯布做衣裳。至于家乡人吃五豆、过腊八,虽然也是每家都在过,也是丝毫不马虎的,在心里也是有着深刻记忆的,可比起过年穿新衣裳,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可以说,上初一以前,每年都是父母从镇上的百货大楼或者供销社扯布回来,领着我姊妹几个到邻村的裁缝家里,排着队,等到了我们,那裁缝拿着布尺、直尺量呀、量呀,还用粉笔或土块在布上划着。我可没少看邻村的裁缝做衣服,那裁缝师傅腊月里也特别的忙,有时候连饭都吃不到嘴里,因为那时候,村里大多数人都是扯布做衣服,不光是孩子,还有大人哩,整个腊月裁缝都是忙碌着的,她家的门都能让村里人踏断似的。做新衣裳也有个过程,裁缝得一件一件的做,还得按着顺序做,那可得一天接着一天盼呀、盼呀,那种等待,那种急切的心情,现在想来,真是一种难得见的幸福呢。 
到了腊月,家乡人上集采购年货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那时候,不像如今村里有商店,街上有超市,买啥都那么容易,人们上集大多是靠两条腿走去走回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走路上集的事,来回二三十里或者四十多里,大人背着、扛着年货或用品,身为孩子的我竟然也能“跑”下来,有时候也是拿着东西的,还真不知道啥叫累似的;那时候物质还是匮乏,到了集上,父亲或母亲肯定给我买好吃的,能吃上一个高馔蒸馍都是很幸福的事情,那可是平时吃不上的纯白面馍,吃着那个香,如今是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和滋味了,还有那忘不了的粽子,旱原上可是不产大米的,一年能吃的次数真的太少了,也是特别稀罕的;那时候,父亲或母亲拉着我的手,生怕在熙熙攘攘的集上把我丢了似的,少不了催促我的声音,那真是一种特别的幸福,那真是一种特别的爱,因为我已到了中年,父母已不可能再拉着我的手上集了。腊月上集,我们的选择可不少,蓝田的前卫集、焦岱集,长安的引镇集,村子里的人是最愿意上的,尽管也能在砲里、魏寨、鸣犊买到年货,可人们就愿意上这三个大集,那种浓浓的年味,在集上是随处可见的,尽管人们手里缺钱,可在买年货上确实下得了狠心的。 
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可是每家每户的大事,那可是十分虔诚的事情,“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早就在我心中扎了根。二十七开始蒸年馍,村里人家房顶冒着那股股青烟,那可是乡间特别的一道美景,那是充满着喜庆的气氛的,一年都头,也只有这难得的时光。冬日里,好多人家早早就劈好了硬柴,堆成了垛。蒸年馍的时候,锅底下架着硬柴,那红红的火焰,煮着家里杀的年猪肉、蒸起年馍来,火势要比麦草烧的铁锅强许多。一连三四天的蒸年馍,把火炕烧的,那个热哟,有时候都把铺的席子都烧着了,不得不用短木棍撑起席子来,尽管是这样,火炕上的孩子却还是闹着、玩着,才不管大人的忙与闲呢。吃着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菜包子、肉包子,尤其从锅洞里拿出烤好的包子时,孩子们就别提有多高兴了。蒸年馍的时候,其实是家里女人最忙碌的时候,那工作量是非常大的,起面、揉面、捥馍蛋、包包子、烧馍锅、端馍等等,还有那洗呀、涮呀的,再加之蒸年馍的空隙还要给家里人做饭,那真是苦了家里的女人了。如今的乡间,过年蒸年馍的人家已很少了,要想看到昔日里女子给娘家蒸的礼馍,已不大可能了,因为现在给娘家行礼,二十个礼馍早都被别的礼品代替了。蒸年馍那是一个过程,虽然只有三四天的时间,那可是承载着孩提时的幸福和快乐的,一年到头能吃上白白的年馍,谁家孩子不高兴呢?蒸年馍忙了大人,可乐了孩子,现在的孩子是体会不到那种快乐的味道的。 
腊月里的声响过于村里的锣鼓声了。越是到年跟前,村里的锣鼓敲的时间越长,锣鼓周围围的人就越多。小时候,村里人常说“六腊月不出门,”这句话放到现在肯定不提倡,可是那时候乡间人就信这个理。腊月里村里全是人,偶尔能看见几个年跟前回村的人,都好像稀客似的,因为那时候,能在过年跟前回来的人,大多是在城里“挣钱”的,话说回来了,村里人常说谁家女子要是能跟个挣钱的,那就把福享了,那时候的工人在乡间可是特别让人羡慕的好工作,乡间人当然叫做挣钱的。村里的男男女女,一堆一堆的,有说不完的话,有唠不完的家常,尤其是村里涝池旁的千年皂荚树下,人多了去了,天下大事、奇闻怪事,可以说啥都谈。就连过年要抬的社火都要提早讨论,村里人的热情那可是高涨的,也是不需要动员的。
在我看来,年味从腊月就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是在享受着过年的过程,虽然要赶集采购年货,而且常常是集集都上的,没有人说累,没有人说不愿意的。我是信奉“宁穷一年,不穷一天”这句话的,不管穷富,家家都是为过年这一天准备的。就说我自己,每每到了腊月,人虽然忙碌着,可心里总是跳动着乡间人腊月里为过年忙碌的身影,那过程真的太值得回味了、回味了 
我虽然在都市里呆了近三十年,可到了腊月,心早就回到了乡间,那浓浓的年味在召唤着我。就是到了正月,在我的心里,过不完正月,年就不算过完。在正月里,乡间少不了抬社火,闹社火、唱大戏,那可是规模最大的广场活动,那可是几千年的秦声秦韵响彻在人们的耳边和心间,我有时候可是不顾一切冲着去的。我要说,年味其实就在每个人的心里,只是在心中的位置不同罢了。

作者简介:白鹿放歌,原名刘建志,白鹿原南原人。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西部法治在线网主编,陕西旅游集团白鹿原文化艺术研究院常务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