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面

文/付利民

张李氏奶奶今年六月初六日满百岁了。她老人家虽然头发全白、脸上皱巴巴的，但耳聪目明、记忆力强、口齿清楚、行动利索。

她仨儿俩女五世同堂，济济一百二十三人，其中有专家、教授、企业家、公司老总等都是社会上有脸面的人物。为表孝心显面子，共同出资在临江大酒楼订五十桌上等寿宴，邀请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不带礼物只带心意前来为老祖宗祝寿。

因为我们是邻居，所以我和老伴前去参加祝寿。

当天中午，餐厅里布置了醒目的主题横标和隆重的寿星台，在《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中，县里有名的美女主持人先介绍老寿星的人生经历和养身之道，然后再依次介绍前来祝寿的人们：

“……这位是临江镇的李镇长……”

“李镇长？”我一惊，忙朝前看去：

一个三十多岁、像篮球运动员那样高大结实的年轻人。他张着憨厚的笑脸把手中鲜花献上、同时招手要工作人员将一台四十英寸的彩电放在桌上。然后向老寿星说：

“张奶奶，您老人家好啊！这是镇政府送给您的礼物。我代表镇党委和镇政府感谢您和您的百年生活经历、为我镇几万人民提供了健康长寿的宝贵经验；感谢您哺育的五世子孙为我镇几万人民作出了团结、孝道的好榜样；感谢他们听党的话、为国家作出了杰出的贡献！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老人激动地拉着他的手不放，子孙们簇拥上来不但不听他的解释、反而借群众的欢呼声要把他请入席。李镇长被主人的热情和群众的激情燃烧着、红着脖子红着脸，难为情地向大家招着手微笑着入乡随俗了。

上菜了。我注意地看着、数着：一瓶五粮液、一瓶茅台、一瓶张裕解百纳和几瓶饮料再加上两包大中华；接着便是鸡鸭鹅兔鱼龟虾海鲜等，共分为四凉、四卤、四炸、四炒、四炖、四烧、四蒸、四汤，还外加四道素菜、两盘瓜果。

这使在座者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啊”的赞叹声。

我想这赞叹声并不是由食物诱因所致，因为大家和我一样，这些年都富裕了，并不在乎吃多少大鱼大肉，而是给足主人面子而已。这时，我不经意间发现镇长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马上又和大家打成一片敬酒、敬菜、敬烟、高谈阔论，但始终没有涉及到铺张浪费和勤俭节约的话题。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我发现桌上的菜竟然还剩下三分之二，并知道，餐厅里将它作为垃圾处理掉是司空见惯的事，不觉轻声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地说：“这真是暴殄天物啊！”联想起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早餐时将落在地上的一片面包捡起来放在自己餐盘的事，就更觉惭愧了。虽则如此，可能大家都和我一样，顾惜脸面，谁也不愿在众人面前去现穷像，所以，我没有勇气、在座者中也没有一个人提出——我们把桌的剩菜带点儿回家吧！

“服务员！拿食品袋来！”我抬头一看，是那个“篮球运动员”洪亮的声音，“乡亲们！我们把百岁老人的福寿带回家让全家人共同增福添寿好不好！”

“好啊！”

餐厅里客、主齐声欢呼着，我却使出了全身的劲吼着。因为，我突然感到：扯开遮羞布后，你会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美丽、脸面更光彩。

作者简介：       

付丽明，笔名：付利民。汉族，四川金堂人白果镇政府农艺师职称。县作协会员，90年入选《中国当代文学新人集录》，80、90年代分别在《三江文艺》、《锦江文艺》等发表过多篇小说、诗歌、剧本，多首诗词入选阿丁主编的《诗坛新人诗选》、《华人诗坛新人诗选》出版发行，2007年离职退休后重塑爱好、2012——2015在新浪发表60万字的长篇小说《美丽的河心小岛》点击、下载率超100万，精修后更名为《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和中、短篇小说《死灵魂》等，散发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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