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她的鸭子

文/薛雨青

我们北方的小村庄一般是不养鸭子的。除了养牛羊外，养鸡最普遍。今年夏天，村里来了一个南方买鸭子的人，敞篷车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鸭子。午后一两点钟，我们一家刚从屲上割完麦子回来，正准备做午饭。这时二妈急急地赶到我家，对母亲说：“今儿，村头有卖鸭娃子的，5元一只，围了好多人呢，我们赶紧去看看吧。”说完，拽了母亲便走。

一会儿，母亲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怀里揣着6只小小的鸭娃，嘎嘎地叫着，毛绒绒的鸭娃对我家陌生的小院充满了好奇。不久，母亲专门在廊檐下用竹竿为它们做了一个不大的笼子，笼子用废旧的铁丝网着，前边放着一个木头做的食槽。平日里，母亲就是再忙，都不忘早晚给它们添水喂食。每当母亲从鸭房前经过，鸭娃嘎嘎欢快地叫着，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专注地瞅着母亲，显得异常亲热。

鸭子是南方的家禽，喜欢到水塘里扑腾，我们北方的小山村既没有水塘又没有小河，但母亲想法设法，隔一两天总会在大铁盆里盛满水，让火红的夏阳把水晒得热热的，下午时分把鸭娃放进铁盆中，鸭娃扑打着翅膀，在水里欢快的游来游去，惹得巷子里几家邻家小孩跑来争相观看。炎炎夏日里，我家院子里常常氤氲着小孩的尖叫声，鸭娃的嘎嘎声和母亲惬意的欢笑声……

鸭子的生长速度要远远比鸡快。不久鸭娃的个头高起了许多，脖子更长了，小小的鸭笼已渐渐容纳不下它们壮实的身体，它们弯曲着高高的脖子，缩着身子，在笼子里半蹲半站，橘黄色的喙不停地啄着木嘈中的食物。眼看鸭娃一天比一天大，但养着养着，有两只突然生病死掉了，一只被野猫咬死了，后来又有一只在竹笼里被夹死了，只存活了两只。于是从笼中放了出来在院中跑着。每次回老家看望父母，一进大门，那两只鸭子老远就扑闪着翅膀，蹒跚着脚步在我们身边欢快的跑来跑去，围着我们嘎嘎叫个不停，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使我十分感动。

秋日的一天，母亲打电话让我礼拜天带上孩子回家一趟，电话里也没再说别的事。那天，回到老家，见母亲神色暗淡，眼角似乎有泪，不时在厨房忙出忙进。猛然间，我感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在西房廊檐下的一个瓷盆子里我忽而看到了两只已被杀死的鸭子，全身上下的鸭毛已被拔掉多时了。

不顾妻子的阻拦，我十分生气的冲进厨房，以责备的口气问正在忙碌的母亲，好端端的怎么把鸭子杀掉了。母亲叹了口气说：“为了这鸭子，我没少和你爸拌嘴。你爸喜欢看书，好静，鸭子每天嘎嘎嘎叫个不停，他嫌。有时候它们还到外边乱闯，遭邻居的讨厌。送人，别人又不养，没办法，只好把它们杀掉了。唉！动物都是通人性的，在宰杀它们的时候，一只呆呆的，另一只瞅着我直淌眼泪。”说完，母亲的眼圈又发红了……

下午，鸭肉煮熟了，孩子们大口大口地吃着香喷喷的鸭肉，唯独母亲和我一口都没吃。看着锅里的鸭肉，我仿佛看到那两只胖胖的鸭子扑棱着翅膀，蹒跚着脚步，嘎嘎欢叫着向我走来……

作者简介：

薛雨青，甘肃清水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甘肃日报》、《民主协商报》、《兰州日报》、《天水日报》、《教育周刊》、《飞天》、《散文选刊》、《散文百家》、《天水文学》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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