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组诗）

诗/施云

倒春寒

我想写首诗歌，用组成它的汉字

暖一暖这个春天，暖一暖

刚刚露出小脑袋的青果

它们是乌蒙百姓一年的口粮

是乌蒙人家辛苦多年的指望

一场倒春寒，说来就来

果树下散落着无数颗眼珠子

一颗颗由绿变黄再变黑的眼球

我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们

干瘪，腐烂，然而融入泥土

我从没见过如此惨烈的回归

看到它们，不知有多少人想起

童年？但我看清了上面的露水

全是浑浊的眼泪。在乌蒙

有多少冷可以如此忌无肆弹地

侵袭眼睛？又有多少泪水

可以洗净一场倒春寒中的悲怜

大于仰望的同情像擦尽云朵的天空

可我找不到明媚之词，暖一暖

岁月的良知，像此刻的我

找不到足以让果子重返枝头的词

就这样让它们死在我的目瞪口呆里

每个山头或许都埋着太多的秘密

一场倒春寒，说来就来

夺走了乌蒙果农一年的愿景

比愿景死得更早的

是过眼即忘的这首诗的命运

又一波倒春寒来袭

又一波寒潮来袭

整个乌蒙都被冰雪覆盖

雪花有一阵无一阵地飞舞

静寂里少了忙乱的影子

看不见的冷

把冰注入我蜷缩的身体

这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仿佛想唤醒什么

又仿佛想把一切埋葬掉

我的拒绝无济于事

在乌蒙，倒春寒每年都有

只是今年冷得我直哆嗦

仿佛要冻伤整个乌蒙

冰果花

果花被镀上一层薄薄的冰

开在果树枝头，像层蜡

封死了果农的心和我的仰望

不冻花就冻果

说这话时

老农的眉毛扭得像根棕绳

扎紧我的想象

仿佛满满一袋子的同情

被锁在装满空气的箱里

在冰的包裹里

蠕动的力膨胀成暖暖的笑

我看见的现实

是个滑稽的比喻

停在花朵上的风

把冷一层层加厚

像盏水晶灯照亮我的思绪

紊乱啊，面对冰果花

谁能理顺老农的期盼

冰凌花

晶莹莹的冰凌花

把乌蒙变成粉妆玉砌的人间

我的心里

仿佛堆满了一个冬天的白

春天的暖已没插足之地

一场倒春寒封锁了我的远眺

也封锁了父亲的期盼

树芽里长出的果花

此刻正被一把刀剪切

被一同剪下的还有父亲的心绪

一年的果子

就这样死在倒春寒里

娇嫩的精灵

已无缘沐浴春风夏雨

它们的夭折引发了一场争论

果树一样没有果子

倒春寒的出处

被一场持久的冰雪覆盖

晶莹莹的冰凌花

把乌蒙冻成了冰疙瘩

在念湖畔度过雨夹雪的春夜

持续一周的雨夹雪还在继续

我将在念湖畔

度过三个春寒料峭的春夜

诗歌将是最暖的火炉

一次诗与影的相聚

犹如一场冰与火的抗争

如果没有汉字编织的网

我将用什么去打捞

念湖云影与树影的合集

翱翔的水鸟或许会扇落

因念湖而生的情怀

扇落另一场雪的覆盖

我将打捞起晨光和黄昏

打捞起思想的鱼群

漏网之鱼是遗失的倾诉

晨雾将堆积成湖里的云朵

擦净覆雪的山峦。而我

静默如水畔那株怀春的老树

作者简介：

施云，男，1970年10月出生，现为《曲靖日报》会泽记者站记者，云南省作协会员、曲靖市作协常务理事、会泽作协副主席。已出版诗集《九十九朵玫瑰》，在《诗刊》、《星星》等近百家刊物发表诗歌等600余首（篇），作品入选《中国诗人自选代表作》等50余种选本。曾获中国咸宁“金叶·香泉海”杯第二届世界华文诗歌大奖赛一等奖、“中国新诗百年”全球华语诗人诗作评选•新诗百年百位最具潜力诗人等奖项和称号。应邀出席第15届国际诗人笔会和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等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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