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从沔水起（组诗）
诗/张鸿雁
我的沔水之晨
雨后的青山离双眼太近
梦境融化成这气息的温润
繁花已成为往事
新翠掩埋了姹紫嫣红
新叶向着天地冒着热气
就像那些流过血的伤口终将愈合
一夜之间 这条河已返老还童
太多的老人涌上河堤
只为观摩一条河流的养生之道
是不是就可以把春天留住
这是谷雨后的第一天
天地很清新 树木很精神
蒹葭初生 清露初凝
开始营造前世注定的意境
然后静候佳人莅临
顺着鸟鸣 就能看见
山坡上弯腰亲吻新茶的乡亲
云雨就会到处留情
秧母田只能忍辱负重
彼岸的景致总是那么诱人
在近处 就很容易看清一些真相
春风剥下了万物的伪装
雨生百谷 也暴露了一些死亡
而死亡总是与新生并肩站立
一再把光阴的脚步提醒
立夏 顺沔水而行
这个本该晴朗的时节
而云却喧宾夺主 天气预报也说
明天后天都会是雨
那么 我也该渐渐习惯阴郁
渐渐忘记那些花事 忘记春天
云朵揽江面为镜
顾影自怜 又消失于无形
水流正忙着把昨夜彻底埋葬
那些云 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前生
而流水从不问云的去问
水知道 云终将归来
就在这轮回之间 有植物暴露了时光
是时候了 所有的花朵
都应该全面撤退
退到一粒粒正在饱满的果实里
顺着沔水而行 有布谷羽翼渐丰
只用一声 就啄破了农事
收藏了阳光的油菜籽安详沉稳
并不想对风说些什么
而风 只是吹向风
对于静静的麦田 对于热闹的古镇
风 只是一个过程
天地始交 万物并秀
槐香让这个日子满是光芒
蛙声将鸣 蚯蚓一直在寻找时机
想要伸一伸被生活压弯的腰身
别急 沉默够了 阳光会阔绰地开花
而我 也该放下对尘世的积怨
给每一个日子仔细地灌浆
从定军大桥跃跨沔水
再雄壮的大桥
也不可能把谁渡到时间的对岸
谁也不能抵达事发之前
彼岸只可远观 一旦靠近
美丽就会跌落 忧伤就会飞散
水流轻盈 也早已羽化升仙
大桥 都想一再宽阔
也不可能跨越河流的一生
更不可能目睹这长江第一支流的行踪
河流的一生 有着太多的伤痛
除了天地 没有谁能够包容
而沔水 这汉江清澈的童年
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今后的命运
会是如此复杂如此跌宕起伏
正如桥上是匆匆的车影
桥下是满江的夕阳红
没有谁比河水更熟知潮流的走向
在去往追寻的路上多少事物正在启航
总有石 总有山 想把河流牵绊
有一些爱总是太过深重
于是 水学会了转身
一转身就是另一片天地
有云 有草 自然会为弯曲美言
感谢河流为生命开辟的世界
而沔彼流水 朝宗于海
骤雨，一场花事的意外
任何时候
都应该给忧伤
腾出些放任的空间
就像在春天
花朵一定也知道
有些种子还在黑暗里坐禅
只盼望一场雨的考验
有花 落到泥里
有些人已委身尘土
不会溅起目光浅浅的涟漪
时光平静 宠辱不惊
而风经过的视角
从此不再开阔
收回之前的万千可能
收敛了自己任性盛放的意念
仰望枝头 仰望天空
云朵是同样的遥远
匆匆之间 弄不清
有没有辜负季节赋予的使命
其实 想守住自己的位置
就只能 靠近最底处的土壤
如果 在来时的路上失散
请一定重回那片云影
顺着制造冷暖的风
把每一粒雨珠仔细地翻捡
没有什么是属于你的
诞生这一世繁华
已耗尽了季节全部的思想
大地早已空虚
等待所有的肉体前来长眠
不再区分高低贵贱
而雨 还在潇洒
可曾经盼雨的人都已走散
道路泥泞 生活的表面
满是脚印的零乱
作者简介：
张鸿雁，陕西勉县人，陕西省作协会员。先后有诗歌、散文作品三百余篇发表,出版有诗集《星空有我》、《与江河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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