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日里的小山庄
文/原炜飞
嫣红的落日浮动着,有如一些温暖的往事,曚昽地,若隐若现地,萦绕着令我梦魂牵绕的小山庄。
小山庄隐秘于黎城县,千沟万壑的东西角,悬挂于大山腰畔的石陵坡上,和凤子驼村隔沟相望。
就像葛水平的 《喊山》:太行大峡谷走到这里开始瘦了,瘦得只剩下一道细细的梁,从远处望去赤条条的青石头儿悬壁上下,绕着几丝儿云,像一道抽干了力气的骡子,瘦得肋骨一条条挂出来,挂了几户人家。第一次看到这开篇,就已惊心,熟记,沁到骨子里去。这个需要隔着深沟喊话的地儿,太像我生活过的小山庄了。
群山环绕的小山庄,名曰安定庄。三五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安谧,清定,幽静,除了孩子们玩耍的欢笑声,平日里是阒无声息的。
四岁时,得姥姥怜惜,我被接入庄上。住窑洞,躺土炕,土坯房里做饭,小院子里玩耍,日日里过着清贫安静的生活。
庄里的大宅院曾经也是门楼高耸,外表上很威武,依山傍坡的窑洞,房子都很高大,敞阔,架着很粗的木头房架,隔着大门楼,横排的八九个窑洞和三面的大房子串联在一起,房脊上还有透窿的庄严雕花。站在山顶看下来,阳光闪烁,很好看。据说,当年里,姥姥的父亲就是在山上看到这大门大院里,玉米堆,谷堆,大豆……,五谷丰登得堆积如山,就把姥姥嫁过来了。其实,那时的大宅院,因为三个太姥爷为两房所生,早日垒了院墙隔开,各起门楼,也把门楼边的房子拆卸坏了。到我进庄里时,我的太姥爷早过世,祖院里住着太姥姥,和二姥爷一家。记忆里我只进去过一次,门坎太高,进门就摔了一跌,窑子里深黑,灰尘不知有多厚,沉闷得压抑,不似我们的小偏院。
偏院有两个,东边是三老太爷为五个儿子修建,西边就是姥爷自己所筑。我来的时候,七个窑洞的小院子里生活着三个已成家的舅舅,还有两个窑洞的地基在挖。我和表兄弟妹们满院子里撒欢,终日劳作的姥爷虽已年老,但瞧着我们高兴,立志再挖两个窑洞,想孩子们住得如老宅院般阔范。但,没多久,姥爷过世了,院子里一下子就幽静了。
仿若姥姥的内敛柔韧,也似东院里悬壶济世的三老太爷,那么多的传奇,温馨。从东院跑到西院,再从西院折回东院。两个院子里的大人孩子,天天走动着,经过老宅院。老宅院里的人是越来越稀了。整个小山庄被两个偏院承起来,在柴米油盐,浆洗缝补的日子里,上地的,烧饭的,做衣的,看病的……,除了需要到外面购买些必须的用品,庄里的生活自由自在,清悠,闲静,真是好。
一年四季,不必说如期而来的春绿草长,骄阳绚丽的迷人夏装,天高云淡的怡然,银装素裏的清明。也不必说琐碎家事,生儿育女,婚嫁盛节,孩童嬉戏……。单是那落日里的一场馨媚,美的大人孩子们霍然怔住了。先是蓝天,白云,青山,峰壑,层峦叠嶂,隐隐约约,依次被染红了,紧跟着,浩渺无际的红光浮漂而来。整个小山庄被吞噬了。众人凝神屏气地,淹没在夕阳的红晕里,恍惚之间,柔光如幔,波帏轻飏,忘了今昔何年,天上人间,好似一帧幽谧的画面,给时光染上了褪不去的旧色。
那时,我常常,依在做针线的姥姥身边,坐在井台旁的石墩上,玩着针线簸箩里的布条线头,等着看落日。
落日里的小山庄,梦一般,美极了,静幽幽地,即使正在坡地里抡锄头,驾牛耕种,呦喝着的男女,或在窑顶上堆麦桔,割蒿草,拾掇晒场,出来上茅厕,跳跃嬉闹在墙头,或正走在石头小肠道的妇孺,皆止了步,噤声,侧身,抬头面向这片暖烘烘的夕阳红,就连枝头鸣叫不休的翠鸟,蹁跹的蜻蜓,蝴蝶,蛾子……甚至低头啃草的山羊,刹那间,怔惊着,全都静穆下来。整个世间是幽静的了,漫天漫地,缭绕着袅袅红晕,绚烂,桔粉,昏黄,脉脉地沉溺心底,如幽澜微漾,把所有的情绪熨帖得温馨,和睦,所有的芜杂渐缓消淡,至熄灭。所有的细节,从始至终,都氤氲得柔绵绵地飘逝着,坠落着,缥缈的空气里弥漫着温醺的气息。
姥姥每每放下针线活,一脸慈祥地笑,我亦不禁莞尔。
但不时地,感觉她的身上发出一种虔诚的威仪,常使我觉得惊奇,甚至怔了又怔。终于有一天,我得知,时光深处,当年初嫁来的姥姥,蓦然仰眸置身在这幽深的光晖里,惊魂,震撼,她说,这哪里仅仅是夕阳西下呢,这汪濊的光芒简直是带着佛性的,它是在巡礼尘世。她的心里顿时盈满饱满的欢喜,从此,一颗迷惆的心才释然,获得深刻的宁静,和永久的宽宏,爱上了这个僻静的小山庄,山庄里的一草一木,虫虫鸟鸟,以及一切劳作的景象,和幽悦的人情。
“这个小山庄,是被老天庇护的,所以,即使日本人来了,我们也不用逃出去,就躲在山后的地洞里,即使你二老爷被抓去了,还是平安地跑回来。”姥姥安详而深沉说,“你到场边去,让光照照你……。”
然后我便一步步走向场边坡顶上,金黄的光辉整个地把我覆笼起来,我悄然地转了个身,动荡的光芒,闪耀在我的身体上,真的好舒服。我惊异地感觉到,欢喜的芽儿正从我的身体里迅速地生长,自由地呼吸,难怪姥姥会养出那种深思的高度,她的智能和心情,原来是被这束光彩,恩赐在悠长的岁月里。
直至今日,那夕阳红的温暖之光,普照之炽烈,依然清晰地显现在我脑海里,竟使我日夜回味,忆之不足。仿佛不经意间,就已身临其境,于寂静的小山庄上,虔敬地瞻仰着那光华,缓缓地,慢慢地,被那余晖的手掌轻轻地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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