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猫咪之间》(刊登于2011年9月15日《深圳特区报》副刊第二条位置,当年《人民日报》《深圳特区报》组织的全国杂文“鹍鹏杯”优秀作品选登)电子版存录,稿酬700元。那时评奖没有网上投票,也就没有乌七八糟的东西掺杂其中,靠文章质量说话,评委一个不认识,全靠撞大运,但结果却很公平。当时,我是看到《人民日报》征文广告时投的稿,要是搁到现在,哼!
猫咪之间
刘万成
拈来题目,自己先笑了。不为别的啥,只因小到日常称谓,大到学术概念,乃至识人断物,不是把“猫”说成“咪”,就是把“咪”说成“猫”,要不干脆叫“猫咪”了。这就好比一幅赝品猫画,正面是“猫”,背面是“咪”,两面仅隔一张纸,粗略看来也“差不多”,可谁也不清楚这“猫咪之间”究竟藏着啥货色,还依然自我感觉良好猫哇咪呀,有时把人笑得肚子筋疼。
说清代的孙星衍“屁事不懂”显然有失恭敬,也无人肯信,因为他是大学者。然而,事情总会有例外。就是这位大学者,也居然将其外甥秦瀛印在纸上的酷似“篆隶”的蒸饼裂痕,满有把握地说成“真正的秦汉遗迹”。
无独有偶,清光绪年间著名金石家潘叔平,面对学生送来的“马蹄烧饼”拓印,硬是凭着自己的学识将其考定为:“商代某帝王的钱,是稀世珍宝。”而清代大学者阮元在做浙江巡抚时,固执己见,力排众议,却硬说学生让他考证的烧饼斑纹印样是宋代《宣和博古图》中某某鼎上的某字“绝不会错”,最终断言学生所持之物“绝非赝品”。
日常生活中的许多事,也似乎都在“猫咪之间”。出门总想换件好衣裳,说不定这人过去不太讲究穿着,曾在超市里购物吃过闷亏。你的职位很高,个头矮小,五官长的有些对不起观众,身上也没穿什么名牌,人家就会另眼看你“是个卒娃子”。要是五大三粗,鼻直口阔,肥头大耳,啤酒肚子挺多高,脑门上只有几根根毛,又穿得流丽皮掌,即使是个跑腿打杂的喽罗,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认为你“不是领导是个屁”。
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这几位大学者太过自信与信人,把“咪”说成“猫”自在情理之中,寻常百姓说漏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耐人寻味的倒是中国的文字游戏玩了几千年,似乎至今仍在“猫咪之间”翻烧饼。
比如一事当前,各种表面文章花样翻新,解决不了多少实际问题,老百姓说是“走过场”、“搞花架子”,甚至叫做“鸡巴做给人看”,官方却称之为“形式主义”;本事不大,自以为是,架子大得吓人,老虎屁股摸不得,老百姓却连叫它一声“马蜂窝”都怕闪伤了自己的舌头,大多把它说成“小娃子的鸡鸡盘不得”,官方说是“家长作风”……如此等等翻烧饼,还可举出很多,本质却都一样:百姓俗话情理通透,太过一针见血,很容易把“烧饼专家”和“混混公务员”满肚子的陈谷子、烂稻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官方雅语总是拐弯抹角,含糊其辞,自有遮丑护短之效。这就难怪文字游戏这个大烧饼,老是在“猫咪之间”翻来翻去,翻了几千年,至今还是个大烧饼。
如今雅的谎话铺天盖地,俗的真话少得可怜。少一点“把咪叫做猫”的文雅,多一点“把猫叫做咪”的俗气,也许就能更好更多地为民谋福祉。否则,老百姓就不拿你当“猫”看,顶多叫你一声“咪”;逼急了,要不是为了“和谐”起见,不称你 “辣子”、“茄子”才怪。你信不?
(原载2011年9月15日《深圳特区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