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雎(JU)剑波,陕西咸阳人。退休军人,大校军衔,高级职称。从大军区报社处长位置退休。专业新闻工作者,业余文学爱好者。出版过个人文学、新闻作品专辑,发表新闻作品300多万字,有文学作品散见于各类报刊网站。现居西安市。
漫漫人生也有涯,大多生年不满百。人生苦短,能干成的事情不会太多,多数人毕其一生,就专一件事情,我当属于其中之一。从22岁进入人民军队报社,到54岁接到退休命令,37年的军旅生涯中,除上学3年外干了34年专业新闻工作。自1984年5月调入报社,在筒子楼搭建起温馨的小窝,至1992年10月搬入军区大院,在新楼院筒子楼里生活了8年多。其中在九幢三楼、八幢二楼三楼分别有过自己的温馨小居。
筒子楼是我人生腾飞的起点,爱情绽放的园地,事业加速的跑道。近来报社的几位仁兄撰文,回忆筒子楼里的生活经历,唤起大家共同的青葱记忆,近40年前的一个个画面跃入眼帘,20出头的青春岁月往事进入脑海,令我心潮澎湃逐浪高,夜夜难以入眠。
在筒子楼里生活了8个春秋,左邻右舍密切接触了不少战友同事,生活工作中产生了无数难忘的故事。回头捋捋,我想先讲讲筒子楼之九幢三楼最初的“三个一”的故事:温馨浪漫一陋室,儒雅潇洒一仁兄,科学大咖一采访。

这是让大家怀念的兰州军区政治部新楼院筒子楼
陈年老酒细细品,浪漫故事得从头说。1984年5月中旬的一天,报社通联处处长范文会把我领到孙夏麦社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推开房门,让我进去。自从2月下旬来到报社学习班,我第一次与孙社长这么大的首长单独面对面,还真有点紧张,不知道社长叫我啥事。孙社长刚毅方正的脸上却呈现出关中人特有的亲切慈祥,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黑框近视眼镜,伸手示意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孙社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我:“学习班快要结束了,收获如何?”我赶紧点点头说:“收获很大,学到不少东西。”
接下来,孙社长和我谈话半个多小时。已经快40年了,原话不甚记得,大概意思有如下几层:一是你思想端正,学习认真,遵规守纪,社领导研究决定让你留下来帮助工作。其二这是一个好机会,是人生的新起点,希望你抓住机会,努力学习,不断提高思想觉悟和理论水平,锤炼业务能力,迅速进入工作情况。第三,你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是军事院校科班出身,有思想,有文化,特别是有系统的军事理论知识,要立志干出一番事业,力争成为新时代出色的军事新闻记者。

1989年人民军队报创刊40周年,兰州军区司令员赵先顺、李宣化等领导与报社全体人员合影。前排左一为原报社社长孙夏麦。
没过两天,到了周六下午,报社秘书赵西彦叫上我,一起去新楼院看宿舍。这个山东大汉大步流星,带领我走出办公室,走过办公楼前花团锦簇的花园小径,走过大院当中惹大的果园,我的心情就像园中盛开的美丽花朵,甜蜜幸福的感觉弥漫开来。
仲夏季节,金城无处不飞花,这个西北工业重镇处处呈现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南昌路上,巨大的洋槐树铺天盖地竞相绽放,街道上空弥漫着浓浓的香甜味道。过了马路,走进新楼院,走过学习班集体宿舍的八幢楼,径直上了九幢三楼。左转,第一间是水房,水房隔壁朝北的一个小房间就是我的宿舍。赵秘书打开房门说,看看怎么样?他用浓厚的烟台腔说:“拾掇拾掇,有啥需要的吭个声儿。”尔后笑一笑挥挥手说,“那我先走了。”
这就是我的新居!我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这个房间,不禁心情激动,差点手舞足蹈飞起来。这是我参加工作后第一次拥有的独立住房。此前,在贺兰深山守备八团宣传股,作为宣传干事带着一个战士通讯员儿住了小半年。年初到报社参加学习班,15个学员分住八幢九幢4个房间,每个房间住着三四个人。刚刚确定留在报社,居然分到一个单间!真是意料之外的优厚待遇,兴奋之情洋溢在我的脸上。

九幢三楼的陋室里留下朝气蓬勃的青春影像。
这个房间原来设计的是厨房,进门右手墙面上镶着一个枣红色橱柜。房子大约有七八个平方,地面有点儿油腻,但是墙壁房顶洁白干净,当然是刚刚粉刷过的。推开朝北的窗户,眼前风景优美,视野开阔,直接可以看到门岗和门外车水马龙的南昌路。
转眼到了星期天,我用一天时间认认真真打扫整理房间,把地面拖了三四遍,把窗户玻璃擦得能当镜子用,并特意在床头和对面墙壁上张贴了两张青春偶像宣传海报。周一一上班,赵秘书给我开证明,我从政治部木工房仓库领到一桌一椅一张床,桌子和椅子居然是一套簇新的木纹色家具,还散发着油漆的清新香甜味道。
床上铺上被褥,桌上摆放水杯笔筒,书橱码上中外名著,桌前张贴了几张漂亮的画报彩页,还专门到门口的政治部服务社买来花瓶,插上一束富贵吉祥的牡丹花,我的小小斗室瞬间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甚至有点奢侈,感觉温馨而浪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欣喜地打量着这个建立在筒子楼九幢三楼属于自己的小窝,嘴里不自觉地冒出刘禹锡的《陋室铭》。

经过精心布置,我的陋室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感觉温馨而浪漫。
尽管这是一个在当时也显陈旧的楼房,尽管这个院子不够大不够现代,但我热爱我的小窝,我自觉不自觉地为它涂脂抹粉加身价。1985年10月,为了给新开办的《育才报》“名家谈自学专栏”约稿,我专程奔赴西北师范大学,约请人文历史学大家、著名的郦教授撰写如何才能自学成才的文章。电话里老教授用带着江浙口音的普通话告诉我,他住在师大家属区JUAN6楼,我怎么都听不明白那个JUAN字,到底都不知如何去写。到了师大我才豁然开朗,一瞬间就将这个高等学府的眷6楼,与军区新楼院的九幢楼联系在一起,很主观地认为两者显然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有文化底蕴有社会地位的地方啊,都是有文化范儿的编号。
西北师大行让我进一步加深对我们九幢三楼的认识和喜爱,我时常刻意审视新楼院的环境,面对镌刻在每栋楼房顶头的编号,九幢、八幢、七幢,好像从这一个个小小的细节中感受到更多的历史文化气息,感受到莫名的骄傲和自豪。
九幢三楼连同我一共住有4户人家,东头我的斜对门是政工处编辑许明善一家,西头儿住着军事后勤处处长梁玉飞。最西头儿住着政治部办公室的一位同志。
6月初,也就是我搬来两周的一个晚饭后,我刚进入宿舍,脱下军装落座桌前,梁玉飞处长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来,笑眯眯地打量着我的房间,说我参观一下小雎的新居。
他问我吃了没有,热不热?寒暄两句后就把目光集中在我桌前的书橱上,夸张地睁大眼睛说:“呵,这么多外国文学名著!”然后一边用手指点着整齐摆放的一本本书籍,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莎士比亚全集》,《莫泊桑小说选》,《契诃夫诗集》,这是……这几本竟然我都没有呀!”

在七幢楼前,雎剑波在报社吉普车前的留影。
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走在朝气蓬勃的新时代,上世纪80年代中叶的青年人,千军万马挤在想当作家的独木桥上,人人梦想着当作家。不少人业余时间大量阅读文学作品,进行文学创作,一时形成高潮。我除完成本职工作外,把大量业余时间放在阅读中外文学名著上,附庸风雅地购买了一批外国文学名著,包括苏联、欧洲、日本的文学作品。
或许是我的业余爱好,契合了一个文字工作者的爱好和思想,梁处长用赞赏的口吻说:“多看文学名著好处多多,有利于开阔眼界,有利于提高文学艺术修养,也有利于提高文字水平。这是个很好的习惯,值得夸奖。”临出门,他竖起拇指说:“小雎是个可造之才,有发展,前途无量啊!”这是梁处长第一次走进我的房间,是对我这个九幢三楼的新邻居的欢迎和关心,我印象深刻。
领导的赞赏鼓励,坚定了我的前进方向,坚定了我的文化自信。让我在本职工作之余,不光把目光盯在“本报讯”上,还想着读点诗歌散文及其他。小小陋室见温情。受良好的环境的影响,在九幢三楼这间斗室居住的三年时间里,我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放在读书学习上,除阅读专业新闻工作书籍之外,涉猎了大量文学作品,扩大了视野,提高了全面素养,对以后数十年的新闻编辑工作产生了重要影响。

1986年,雎剑波与要闻处编辑陈德魁在崂山合影。照片由同行的记者郭土改所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