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色水鸟
文/余烟
一
我在地上行走,鱼在水中游动。
蚊虫成群结队,杨柳静静站立。一只野游的玄色水鸟,侧目看看我、低头想想鱼,恐惧和美味跟着胃液调和成凄迷的眼神和尖利的长喙。空旷的水面上,各有来路的风,吼叫着,只因去向不同,就推搡、拉扯、扭打起来,滚了过来。蚊虫乱作一团,杨柳摆着枝条驱赶。驱赶什么?不对、不对!是我记错了吗?
接连落下的两场暴雪,覆盖了地面,也覆盖了水面。我在雪上行走,鱼在雪下游动。水面积雪上留着一只水鸟扑打着翅膀擦过的痕迹;地面积雪中僵着一只水鸟:仰面平躺、两脚直伸、脖子歪在一边,羽毛是玄色的、腿是黄色的、周围积雪是白色的,杨柳满头缟素肃穆静立。我从一侧走过,鱼从另一侧游过。
刚刚不是冰天雪地么?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多蚊虫乱飞?是时光错乱还是我的记忆混乱?或许是时光走的太匆促,而我又总是跳跃性的记住了一个时间点和另一个时间点上发生的事情!不敢想信时光若是真能这般放纵我随时跳跃其中,那么我是否就真的可以一下子回到童年,回到童年我生活过的那个铁道边的小站。
二
这个小站,就像一只小鸟孤零零地驻足在千里铁道线上。一个站台、几条股道,连同站台一侧横着的几个院落,就把我生命中最欢乐的童年时光定格在尘世上。
小站除了过往的火车偶尔吼叫几声,就剩一条土路把小站与小站周围的生活钩连。记忆中我似乎一直在走,走在这条土路上,从五岁走到十五岁,最初的脚印全留在了这里。我在这条土路上走,就像攀着一线枝桠穿过生活的乱柯丛枝探出身来的一片枝叶,清风吹过、明月拂来,叶片上清晰的脉络,丝丝都是我童年的记忆。
学校是小路另一端与我生活相连的终点。记忆中,午后的田野,上学的路上,天空澄澈、土地苍茫,鸟雀三五成群翩翩落下、又骤然射起。田垄沟壑深处藏有一天然凹陷,敞亮背风又朝阳,低洼处刚刚容下七八个斜挎着书包同去上学的孩子,扑克牌是刚从大人那里学来的交流娱乐工具,嚷嚷着你出我出甚至是开心。静穆的荒野里时间看到这份喧闹与开心,不觉也悄然隐退,任由这群无知的孩子闹去吧!“当”、“当”、“当”,空旷的田野上远远传来学校招唤孩子们上课的钟声,快、快还有十分钟,快跑!一路飞奔,欢快、流畅!上课铃响起刚好坐进教室,一个个满头大汗小脸红润,老师疑惑地推了推眼镜,上课。
学校没有设围墙,草场在南边,走过草场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一株高大的葛藤树占据着树林的制高点,葛藤树冠苍翠身躯虬壮,十几条粗大的藤条从树上垂下,顽皮的孩子攀着藤条荡秋千,藤条让磨的溜滑。春天树上挂满一串串黄色的葛藤花,站在树下抬头仰望,高山流水叹为观止。绕过树林是一个占地几百亩的积水深潭,夏日上学放学的路上成群的孩子光着身子泡在水中,就是在这水塘里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踩水凫水打着浪花游到水中央,用力的拍打水面把时光溅起打湿童年生活的画面。
三
繁重的劳作和窘困的生活让母亲很是无奈,只能带上孩子投奔父亲来到小站落脚。站台一侧的院落与院落间被高墙分割成各自的生活。后边最空阔的那个院落里就铺展着我童年的生活。尽管院子里横着两大排平房,但这个院子看起还是显得那么空旷。前排房子是宿舍,后一排除了两间食堂、一个会议室和一个值班室外,其余的房间也都算是职工宿舍吧!像我们家这样的,有十几户,大家都在这个院落里生活,算来也是异常热闹的。
食堂门口有一株粗大的洋槐树,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挂满一树洁白的洋槐花。蜜蜂最烦人,上下翻飞忙个不停,爬在树上我得躲着它们。我被蛰过,也不算太疼,不过会红肿好几天的。母亲在树下望着我,该是面带微笑,我像是得了鼓励似的,一阵乱舞,带着洋槐花的细枝条簌簌落下一大片,散落在树下,端碗吃饭的大人孩子一阵哄抢过后,我早就溜得不见影了。这时只要父亲不发火,别人也只是望着他笑笑,这事就过去了。现在想想那一树槐花的香味,虽说已经记不清楚也说不明白了,可是一到槐花盛开的时节,只要我鼻孔轻轻一嗅,儿时的画面就回到了眼前,仿佛一瞬间就记起了前世的模样,所有的感触所有的意蕴,都化成了肺腑间一丝謦香和甘甜。
夏天,会有一车一车从铁道上换下来的废旧破损枕木拉进院子,码在前排平房一侧,一天码上几层,直到与房屋平齐,仿佛大人们忙忙碌碌地是专门在给孩子们搭起一阶一阶“台阶” 从地面直通上房顶,就像是做一个互动游戏,哪个孩子不乐意加入进来呢?孩子们攀着枕木垛爬上爬下就像小鸟扇着翅膀在院子里飞上飞下。也不知是谁突发奇想,拿着铺盖沿着“台阶”爬上房顶。于是,这房顶就变成了夏夜的床,躺在这“床”上,吹着凉爽的风,看着满天的星。多少年后,我的梦里依然有风依然有星!早上,睡眼惺忪地走下来,就像从飘在天空的梦里滑落人间。当然了,还有一种更激烈的方法我试过,闭上眼睛“腾”的一下,就从平房上蹦下来,房下松软的泥土跳上去感觉挺好,就是房子有点太高了,落地时有点“震”。胆小的同伴是不敢的,也没见大人这样。当然这是不能让大人们知道的,不过,多年以后我还是听到了父亲讲我从房顶蹦下的来的笑话,只是没听出有批评的意思。
有一天,院子里来了两台推土机,“哼”、“ 哼”地就在最前边的空地上推出一个大土坑,注满水,顿时院子里波光闪闪灵动了起来。后来,水塘中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四只身形硕大、体格健壮的玄色水鸟。于是这几只水鸟就成了全院孩子们关注的焦点,都在想方设法接近它们。我这样做的,记得是一个午后院落很静,我随手抄起一块碎瓦片,顺手撇着水漂冲水鸟游水的地方打了过去,你说巧不巧,瓦片削过两次水面后跳起,刚好击中一只黑色水鸟浮在水面上的小脑袋,这只水鸟像是被打晕,顿时坠入水中,尔后又摇摇晃晃地凫了起来,又坠下,反翻数次,最后撞到对面岸边,这只鸟扑打着翅膀不停地挣扎着、浑身颤抖……,跑过去立住,我看到了这只黑色精灵神秘的眼睛……俄尔,我看到了这水鸟拍打翅膀擦着水面卟噜噜噜……引着另外三只一同飞走了。
四
是多年之后?是多年之前?是眼前这片迷濛的大水?粼粼清波,漾漪的如汉时一样清澈、流动的与唐时同样热烈!
清晨,向着太阳刚刚露出水面的地方望去,一只玄色水鸟游了过去……游了过去,消失了。听曙光无言。傍晚,太阳绕过亘古不变的路途慢慢探入水中,一只玄色水鸟从水天相接处缓缓游了过来……游了过来,进食嬉水。
于是,我翘首企待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于是,我伏身探询夕阳西下的每一个时刻……
那只啄水金乌……那只玄色水鸟……
作者简介:
余烟,原名:鄢俊安,河南南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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