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乡巴佬进城
文/党栋
在乡下生活惯了的七叔,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他那一亩二分地,
尽管他的一双儿女早就进了城。
七叔的儿子是开小饭店的老板,闺女是卖服装的老板,虽算不上大福大贵光宗耀祖,可在七叔家人老几辈子的家谱上,那也是少见的商人,少见的城市人。
这些年,儿子、闺女靠自己的苦心经营,都混得人模人样的,兄妹二人在城里买了房安了家,繁衍了下一代。
七叔的儿子、闺女很孝顺,几次开着面包车要把七叔接到城里去住,可他总是死活不肯,说什么也不进城,总说他生就的种地命,享不了城里人的福。一进城头就晕,头就懵。还是乡下好,人少车少空气好。为此,七叔还和一对儿女闹上了别扭,再孝顺的儿女遇上他这样的老犟劲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把他捆绑去吧。于是也就随了他的愿。
七婶子可与他不同,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六十岁的人了,身子骨依旧硬朗得很,见儿女如此孝顺,就去城里抱孙子了。落下七叔一个人在家自种自吃洗衣做饭。七叔却自有他的生活经,时常对人说:“现在这日子过得舒坦极了,没啥心可操的了,一个人在家住,自由自在得像个活神仙”。大概这也是一种生活境界吧。
七婶却不这样认为,骂七叔是个贱货、乡巴佬,生就的土坷垃命,藕莲菜摆不了上席位。年轻时受苦受累,现在条件好了,连福也不会享。她骂归骂,和七叔毕竟也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有事没事总要给七叔打个电话问这问那,七叔倒也会乐,每次总是说,都啥年纪了,还黏黏糊糊的,逗得七婶跟着乐。
这天,七婶又来了电话,说是带着孙子去公园玩,被人家的宠物狗咬伤了脚,虽打了狂犬疫苗针,还是不消肿。这下可急得七叔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人进公园,狗进去干啥,老子非去灭了那畜牲”!七叔说这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对七婶那可是护着哩。年轻时七叔生得五大三粗,有一次赶庙会看见有个偏分头拉了一下七婶的长辫子,只一拳下去,那家伙的门牙就少了两颗。从此,再也没听说二婶受过谁的欺负。人都不敢欺负,狗却敢咬他老婆,别看七叔六十多岁的人了,可不离农活的锻炼,一生从来没生过病的他别说是个狗,就是个小后生,七叔的拳头照样能打下他两颗门牙。儿子、女儿都不能把七叔拉进城,可七婶被狗咬了的电话,却一下子戳了他的马蜂窝,挂过电话,七叔仿佛一下子又年轻了几十岁,热血上涌,浑身有力,拿了一把不长不短的木棍,壮士般的进了城……
别看七叔是个粗糙人,可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心想既然进了城,也总该给孙子、外孙买点好吃的东西吧,七叔不缺钱花。儿子闺女孝顺,隔三差五地回来看他,每次总塞给他些零钱花,他平时在家养了一群羊,还种了几亩地,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
乡下没啥稀罕东西,七叔进城时便拿定了主意,这次进城一定要给里孙、外孙绣个包,再去替七婶报仇雪恨。
刚出汽车站口,手里拎了个里边藏着棍子的蛇皮袋,穿得也算有模有样的七叔便被一个推辆小货车,摆满了各种各样玩具的小贩热情地叫住了,小贩那满脸堆笑十分殷勤的模样使七叔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小贩满脸堆笑地对七叔说:“大叔,看样子,您是进城办事的吧,您的身子骨挺结实啊”!七叔一听这话,很是开心,就连连点头,连声说好。感激得忙给那小贩递烟,又要替人家去点火。那小贩说什么也不肯吸,并对七叔说吸烟有害健康,害人又害己,劝七叔也不要吸,七叔便收住了烟。心想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咋都恁好呢?那像我们乡下人,发烟时少了谁一支,人家就认为是看不起人,弄不好还会干架呢。这样想着,七叔便要匆匆离去。这时,小贩拉了七叔一下说:“您看我这玩具这么好,要不要给你孙子孙女买几个捎回去?”一句话提醒了七叔,见小贩这般热情,七叔觉得没有不买的道理。再说他也正要给孙子们买点什么。七叔左看右看,却看得花了眼,玲琅满目的各样玩具确实不知该买那个好。小贩一看七叔实意要买,便给七叔推荐。并说农村人不容易,我就给你个出厂价。一百元一对大皮娃娃,回去你用嘴吹上气,它就会鼓起来,还会唱歌说话哩,可好玩了。七叔二话没说,掏出一百元就给了那小贩,如今这一百元对七叔来说也不算什么大数字了,所以他很是舍得,更何况又是买给孙子的。那小贩连夸七叔身体好、心眼好、人也好、真厚道,夸得七叔心里乐开了花,不断地点头称是。不停地挥手致意,像吃了蜜似的离开了汽车站……
七婶住在儿子家里,七叔也来过几次,只是每次都住不上几天,便嚷着要走。他每次来都坚持坐大客车,从不让儿女们接送。说是一个人来去自由,免得都找麻烦。
出了车站门,七叔便招呼了一个面的车。他说了儿子家的地址,面的司机说得10元钱。这钱他也舍得花。他心想:“干啥都不容易,坐车给钱,天经地义。
一路上,出租车司机比那小贩还热情,还有礼貌,虽说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子,可礼法一点也不比那车站的小贩差,一句一个大爷,两句还是大爷,叫得七叔的心里美滋滋、热乎乎的。心中叹到,这城里人真是好!脸上便放出了光彩。
到家了,开面的小伙子抢先下得车来,给七叔开了车门,扶他下了车,受宠若惊的七叔连说不用不用,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小伙子柔声柔气地说:“大爷,你从乡下来,这城里的水泥路可滑着呢,扶您下车是我应该做的”,好啊!好啊!七叔连说了几个好,伸手就去掏钱。又是一张一百元的,小伙子飞快地给七叔找了玖拾元零钱,一张五十的两张二十的,正好九十元。小伙边说边将零钱塞到了七叔的口袋里,七叔看也没看就千恩万谢地告别了那小伙子……
午餐是丰盛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里孙外孙,再加上七叔七婶,一下子坐了一大桌,看看菜都摆上了,七叔从他那编织袋里拿出了两个皮娃娃,里孙外孙不偏不向,一人一个。孙子们高兴极了,连叫爷爷好。七叔兴起,对着两个孙子说:“别忙,别忙,让爷爷给你们吹起来,吹胖了啊,它还会唱歌呢。”只见七叔鼓起腮帮子,不一会便吹起了一个。孙子慌忙去抢,还没抢着,只听啪的一声,那皮娃娃的肚子就炸开了花,惊得一家老小大惊失色。
七叔更是莫名其妙,不是说吹上气还会唱歌吗?我还没用劲吹呢。儿子接过来一看,大声埋怨道:“爹,你这是在哪儿买的,这两个东西都是假货,超市里多的是,那是用皮棉做的,再吹也炸不了,50元能买一对。“啥?你说啥?这是仿制品?是假东西?”“50元买一对”?七叔不停地自言自语着。
怎么了爹?看着七叔的脸色有点铁青,儿子急急地追问。
“没什么”,七叔灰心丧气地应了一声。
七叔心里明白,但却说不出话来。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忙从口袋里掏出了开面的小伙子找给他的零钱。“儿子,这不会也是假的吧”?儿子忙接过仔细一看,吃惊地说道:“爹,你这是在哪儿弄的钱呢”?假钱?这钱也是假的?七叔有点眩晕,用力地站了站脚。七婶赶紧把七叔扶到沙发上,摸了摸他的额头说:“老头子,你怎么了”?七叔好像呆了似的,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光却是愣愣的。忽然他又看到了七婶被狗咬伤的右脚,猛然间大吼一声,那声音就像山洪暴发,雷鸣电闪,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嗖地一声从他那蛇皮袋里抽出他那根为七婶报仇的棍子,接着又是一声呐喊,“奶奶的!打狗去”!老子要打狗去!
一家人顿时全明白过来了,大人们劝,小孩子哭,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凉在了那里,谁还有心情去吃呢……
作者简介:
党栋,笔名:一凡夫。河南省南阳市人。出版有散文集《深夜静悄悄》、《我和我的村庄》、《和你没商量》、《青青校园》,长篇小说《追梦》、《足疗》、《村魂》等。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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