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祭拜我的父亲 母亲
作者/王宽鹏

临近春节,思乡念亲,拿出珍藏多年的影集,静心地翻看一张张老照片,看着想着,想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勾起了我对父亲和母亲的回忆。
说起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心情格外沉重而难受,总感觉到他俩是世界上命最苦的人,苦的不能再苦了,人间的十分苦让他们都吃遍了,可一分甜他们却从来没有尝过,命真是比黄连还苦啊!

父亲生于上世纪的1923年农历3月21日。他7岁那年的夏天,我的爷爷患急病突然去世,从此,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孤苦呤叮,奶奶凭着超人的毅力,含辛茹苦,守寡将他拉扯大,艰辛程度可想而知,更令人难以想象,因此父亲对奶奶有着更加特别的情感。父亲10多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干农活,种、锄、收、碾、打、扬等等,样样都在行,除此之外,他还给富人家扛长工,打短工;上山砍柴禾,进沟挖药材,养牛、养猪、养羊、养鸡、养蜂、养蚕等等,件件都会干,稚嫩的双肩挑起了创家立业的沉重担子,风里去,雨里来,在黄土高原辛辛苦苦耕作了一辈子,在家里家外勤勤恳恳奔波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歇息过一天,就是天下雨也不闲着,不是编筐,就是剥麻,一刻也没有消停过。

1977年春季,我们家里准备箍窑,我和父亲每人拉一个架子车到高硷村往回拉砖,在连续几天来回路上的风雨中,我多次听见父亲像牛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发誓要勤奋学习,走出农村,改变命运,让父亲母亲不再受苦受累地拼命,过上幸福舒坦的好日子。
父亲一生忍辱负重,与人为善,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和别人争过高低,论过长短,红过脸面,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生产队的时候,其他人把好使的农具都抢先拿走用上,剩下的都是些坏的,他拿回家里修了照样用;犁地时,别人把好使的马、驴、牛都抢先拉走用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听招呼的,不踏犁沟的,他慢慢调教,套上一样用。掏茅粪是既臭又脏的活,村里没有人愿意干,他主动承担,一干就是10多年,就这件事,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很尊崇他,爷长叔短的叫个不停,打心眼里都很敬佩他。父亲曾担任过村里的贫下中农协会主席多年,他不认为这是个官,为村里人全心全意服务才是自已的职责。那时候,不管是招工招干、参军入伍,还是入学升级、评定救济,都要靠贫协推荐,遇到这些事,他总是忙前跑后,给人求情说好话,能多推荐一个是一个,这是他最大的心愿。当年推荐参加工作的李建民,后来曾担任洛川县委委员、京兆公社党委书记,如今已经80多岁了,每当提起父亲当初的极力推荐,他总是感激不尽。当年地主成分吴建德的几个孩子,每遇到入学升级,就有人坚持不让入、不让升,父亲总是给这些人说好话,争取机会,因而没有影响几个孩子的学业。三中全会后,父亲又积极向公社反映,呼吁给吴建德纠正错划的地主成分,并为他平反昭雪奔走做工作,后来县上不仅解决他的历史遗留问题,还让他担任了两届县政协委员。如今,他的儿子吴为民也担任了村干部,为全村人致富奔小康忙碌着。

父亲不仅是干农活的好把式,行家里手,而且也是其他方面的积极分子。1948年春解放洛川时,他自告奋勇,不怕牺牲,给许光达的部队冒雨翻沟带过路,送过情报。六七十年代,他还先后参加过拓家河水库修筑、厢寺川林场伐木清林等重点工程的建设。
母亲生于上世纪的1926年农历4月20日。说起来她的命也很苦,3岁的时候,为了躲避土匪,外爷把外婆和她藏在板囤里;7岁的时候,外爷为了保护家里的骡马,被土匪开枪打死,这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创伤,从此以后,她和外婆相依为命,没过几年,外婆、二舅舅、三舅舅又患病先后去世,她是靠大舅舅、大舅母和五舅舅、六舅舅拉扯大的。
母亲的记忆力非常好,虽然目不识丁,但心灵手巧,学啥会啥,无师自通。她10岁的时候,就跟着大舅母不仅学会了种瓜点豆,洗衣做饭,而且还学会了织布纺线,做衣纳鞋。
母亲13岁那年,经媒人介绍,嫁给了16岁的父亲,从此俩个苦命人携手相牵,住在夏天露雨、冬天透风的三间破烂不堪的厦房里,奉养奶奶,生儿育女,劳苦一生,直到生命的最后,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穿过,连一天福也没有享过。

母亲性格刚强,菩萨心肠,人穷志坚,一生爱争气,对人热激,自已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省吃俭用,还经常接济别人,就是村里来讨饭的人,她也要叫到家里,宁愿自已少吃,甚至饿肚子,也让他吃饱。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杂饭做的特别好,她细粮精做,粗粮细做,香甜又可口,凡是县上和公社来村里的工作组,都要把饭安排在我们家里。村上大搞农田基本建设那会儿,母亲既要完成分给我们家里的土方任务,又要负责给参加大会战的人熬米汤,她起早贪黑,忙里忙外,从无怨言,被地区和县上住队干部称为“铁老婆”。上世纪四五、六七十年代,农村经济和医疗条件差,新生儿的成活率非常低,母亲先后生了我们姊们7个,就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夭折了,她痛定思痛,下决心学会了接生和营操(治疗),从此以后,村里只要谁家生小孩,母亲都是随叫随到,既给接生,又给营操(治疗),成活率比以前大大提高,现在村里40多岁以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她接生过的,营操(治疗)过的,只要提起母亲,大伙都忘不了她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父亲和母亲对奶奶非常孝敬,百依百顺,奶奶在世时,他们既让奶奶吃饱喝好,又让奶奶穿厚戴暖,奶奶去世后,东借钱、西凑粮,进行安葬。奶奶过三周年时,父亲和母亲把爷爷、奶奶的灵都请了回来,既杀猪,又宰羊,馍馍蒸了六大锅,事过的很风光,亲朋好友和村里人都赞不绝口。
父亲和母亲为了把我们姊们4个养育大,看尽了别人的脸色,吃尽了许多的苦头。尽管他们没文化,不识字,但却知道文化和知识的重要性,在困难时期和动乱时期,苦供姐姐、哥哥、我和弟弟完成了学业,后来又把我送到部队扛枪守边关。不仅如此,父亲和母亲还帮我们兄弟3个成家立业,修地方,置家当,娶媳妇,看孩子,全力支持哥哥和弟弟种烤烟、建果园,勤劳致富奔小康;不断鼓励我安心部队,爱岗敬业干工作。
苦日子过完了,父亲和母亲却老了;好日子开始了,父亲和母亲却走了,这就是我苦命的父亲和母亲。父亲和母亲在世时,我参军入伍了,我解甲退休时,父亲和母亲却远行了,这就是您们不孝的儿子啊!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心情总是不能平静,感到愧对他们啊!

我小时候特别能吃,父亲开玩笑说我是“饿死鬼”转世的;我小时候特别能睡,母亲开玩笑说我是“猪八戒”转世的;我小时候特别能犟,父亲开玩笑说我是“冤死鬼”脱生的;我小时候特别能跑,母亲开玩笑说我是“游鬼神”脱生的。我小时候不管父亲咋骂,也没有改变喝米汤调盐的毛病;我小时候不管母亲咋训,也没有改变拿筷子太高的习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里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年四季饿肚子,只能用野菜和树皮来充饥,特别是到了每年前半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更是饿的人头发昏,眼发晕,肚子整天咕咕叫。母亲想方设法,变着花样,让父亲和我们兄弟3个吃饱肚子,父亲吃饭慢,常常是一碗面还没吃完,我们兄弟3个抢着把锅里的面全都吃光了,害得父亲只能吃块玉米面馍,母亲也只好喝碗面汤,吃块馍馍。当时,我还傻乎乎问母亲,你咋不吃面呢?母亲说她饭量小,不爱吃面,只喜欢喝面汤。1975年前后,舅舅看我们家里穷,父亲母亲太苦了,准备把我给老庙镇过家岘村一户富有人家为儿,母亲听后坚决反对舅舅的意见,说家里再穷,就是出去讨饭吃,也不愿意让我们母子俩分离。40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感恩我的苦命母亲啊!为了拉扯我们长大,她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她熬的夜,她吃的苦,她受的累,真让人难以想象啊!

如今,怀念起父亲母亲,总是让我思绪万千,泪水涟涟。掐指算来,父亲母亲离开我们已经20多年了,他们也都快诞辰100周年了。虽然感到时间很遥远,但父亲母亲苦命的一生,辛劳的一世,给我脑海中留下的记忆却历历在目,今生难以忘怀。

说来也巧,昨天晚上,父亲母亲来到我的身边,母亲用她温柔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妈、妈、妈,我使劲儿的喊,妈妈就是不回答,好像是压没听见,老伴推推我,你咋又哭又喊,我忽然醒来,才发现是在梦里边,眼泪不知不觉打湿了我的双眼,如果这不是梦多好啊!喊妈,叫妈梦里才相见,妈妈,妈妈,我有多想您,想要再见到妈妈,只能是在梦里边。马上快要过年了,我轻轻地送去我的思念,我多么渴望在梦里再和父亲母亲见上一面,父亲母亲,您们是否能听见,我再也看不到您们那熟悉的笑脸,如果能有来生,我一定要报还您们的养育之恩,我还要做您们的儿子,这是我最大的心愿。父亲母亲我想您们啊!我千呼万唤,再想见到您们,真是比登天还难啊!再想要得到父亲母亲的疼爱,只能是在梦里面,我想拉拉您们的手,给您们揉揉肩,捶捶背。苦命的父亲母亲,我有多想您们啊!您们的恩情我只有来生再报还,我要让您们吃的饱,我要让您们穿的暖,我要让您们幸福安康,开心快乐,面带笑容每一天。


作者简介
王宽鹏,1963年9月出生,中共党员,本科学历,陕西省洛川县人,党史军史研究工作者,陕西省南泥湾精神研究会研究员、理事、副秘书长、网站记者、编辑,国际网络文学联盟军旅文学部编审,《洛川文学》特约作家。1981年10月应征入伍,历任战士、新闻报道员、干事、科长、副处长、团政委、甘肃省军区军史馆筹建办公室主任等职,上校军衔。工作之余,爱好写作,笔耕不辍,有600多篇新闻稿件、论文、报告文学、小说、散文、诗歌被军内外报刊杂志刊登,其中有40多篇获奖。因写作成绩突出,先后5次荣立三等功。
2023年1月4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