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露天电影
文/刘亚学
我小时候看电影是奢侈的。农村人一年到头,看电影屈指可数,并且是露天的。县里有几个专门的农村电影放映队,全县三十七个社(镇、场)三百多个村屯轮回放映,扣除节假日休息,平均两三个月都看不上一次。
每当听到今晚放映电影的消息,村里的孩子们奔走相告,像过节一样兴高采烈。吃完晚饭以后,老早就来到了学校的大操场上占地方,家有小板凳的,携带着它届时好用;没有小板凳的,有的找块红砖或者木板,垫在屁股底下;有的找一张报纸防潮,不过,必须事先看好,不能有伟人头像;有的干脆什么也不用,索性坐在大操场的硬地上。大人们基本都是站着看。暖季怎么都好说,站着坐着都可以,到了冬季,天寒地冻,在露天看电影就是活遭罪。大人小孩们都得多穿衣服,尽量捂得严实一些。戴不起狐狸皮、貉子皮、羊剪绒帽子,戴狗皮帽子完全可以应付局面。那时,不管大人小孩,能够穿上大氅的,让人羡慕不已,尤其是军大衣,如果谁能穿得起,那更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放映电影之前,大队书记都要讲一通话,内容无非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之类,我们小孩子不咋懂。好不容易讲话完了,一道光束射向了银幕,说明电影正式放映了。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虽然是黑白的,但是看起来也非常过瘾。什么《寂静的山林》《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上甘岭》《南征北战》《自有后来人》等等。彩色电影的普及是到了八十年代以后才实现的,记得我国第一部用彩色胶卷拍摄的故事片是《保密局的枪声》,不过,当时着色技术还不过关,颜色也不太自然,给人一种灰暗青涩的感觉。
冬季看电影确实遭罪。当放映了十多分钟以后,孩子们忍不住了,纷纷站立起来,和大人一样使劲跺脚,冻脚的滋味难耐,有人干脆临时放弃看电影,在操场上跑了起来。那时我们冬季穿的基本都是胶鞋,里面垫上苞米皮子,根本不御寒,脚被冻的像猫咬了似的疼痛难忍。
秋季看电影也不舒坦。放映电影的时间恰好是晚上七点钟,此时正是蚊子肆虐的时候,在耳边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时时刻刻都想叮你一口,左扑右打,防不胜防,为了看一场电影,自己那宝贵的鲜血总要奉献出去一些。
由于我屯是个大屯,两个大队,六千多人口,看电影的人挺多。每逢放映的时候,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毫不为过。不提前占位,结果就是只有靠边站的份儿了。实在没有办法,对不起,你就到银幕的背面看去吧。银幕背面的影像效果大打折扣,清晰度明显不行。因为背面银幕的拼缝连接有几个竖道纹,再说,影像是正面透析过来的,一句话,就是将就着看。
那个年代,农村文化生活比较匮乏,没有电视,只有有线广播,听新闻听文艺节目受时间限制,很不方便,因此看电影无疑是丰富农村文化生活的重要举措。记得有一次听到罗斯屯放映电影的消息以后,我们几位小伙伴相约前去观看。早早吃完晚饭,我们大步流星地向罗斯屯进发,走得浑身是汗,十二里地的路程,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这哪里是走,分明是在长跑!来回二十四里地,这是多么大的瘾头子啊!
看电影的经历,我久久不能忘怀。它在我的人生记忆当中,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露天电影走进了历史博物馆,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在孙辈面前经常是津津乐道,而孙辈们呢,他们显然是非常的茫然。

作者简介
刘亚学,长春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写作出版6部文学书籍,有文学作品自选集《金秋情》;游记散文集《梦境徜徉》;自传体散文集《天命者的白驹》;诗歌集《满仓金诗》;长篇小说《天下狼烟》《风雨彩虹》。在北方都市文化今日头条连载长篇小说《白老婆传奇》。创作、拍摄微电影《嘎嘎敏养兔沉浮录》,在优酷视频网上播出。此外,在省内外文学微刊发表作品百余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