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推荐大家分享陈本豪老师的佳作、散文《母亲的乳汁》。子女们吸吮着母亲的奶，“这像一条线，一条生命的线；又像一条河，像长江，像黄河。江河滋润着中华大地，母乳却哺育了我们。”

 自小吸吮母亲的乳汁长大，历经古稀之年的岁月淘洗，早已记不清母亲乳汁的滋味。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到母乳的哺育，那份亲情，那份母爱即盈满儿的胸怀。

   在七姊妹中我是断奶最早的，因为三弟早早地来到人间。为了喂养三弟，祖母狠心地把我从母亲怀里抱走，不再让我吸奶。起初，我哭得很厉害，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服不放，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母亲含着泪，便隔三差五地喂我两口止哭。时间一长，我就慢慢地不哭了。每逢三弟在母亲怀里吸奶时，我便伸着小手去逗他玩，总想看看母亲的乳，虽说嘴馋，还是学会了忍着。从那时起，母亲就开始喂我吃粥，后来又喂我吃熟了饭……

  小弟的奶吸得最长，因为他是老幺，再没人跟他抢。幺弟小时长得快，比同年龄的人都高，每天放学回来，还端坐着小板凳坐在母亲面前，抑或跪在地上吸奶，兄妹们常常嘲笑他。笑归笑，但早就不馋了，早已晓得自己将来是要做男子汉的。为小弟吸奶的事，我们几兄妹闹过很多恶作剧，有几回，甚至在母亲的乳头上擦上一点辣椒水，直辣得小弟哇哇大哭。后来长大了，小弟说母亲的奶水是从心里流出来的，他不忍，才真的没吸了。母亲从不想让儿子断奶，为了儿子，不说是奶，就是命她也舍得。

   有人说，母乳吸长了会不聪明，我肯定不信。小弟吸了那长的奶，后来却成了名牌大学的硕士。我说，母乳不仅给了儿女们以滋养，而且还流给了儿女们以智慧。父亲在世时，我曾对他说过，我们几兄妹的智慧都是母亲给的，父亲却以无声的笑容回答了我。我知道，父亲很洒脱，他是个从不贪功的人。

   那年月，我们兄妹七个，像接力赛一样地去吸取母亲的乳汁，吸得那么多，又吸得那么久，不然，母亲不会苍老得这快。母亲说，她总忘不了我断奶时的哭声，那种揪心的呼喊，是为娘终生的痛，所以，在七子个女中她最疼我。其实，母亲的心疼是不必的。我多一个弟弟，多一份亲情，也多一份欢乐，少吸一点奶是值得的。

  后来，我也做了父亲。看着可爱的小生命，瞅着那张吸奶的小嘴，我乐得痴痴的。我爱看儿子在妻子胸前吸奶的样子。刚刚学着敞开胸怀，做丈夫的也能把她的脸看得飞上红云。我想，我小时候在母亲怀里吸奶，肯定也是这个样子。父亲吸祖母的奶，我吸母亲的奶，儿子吸妻子的奶。这像一条线，一条生命的线；又像一条河，像长江，像黄河。江河滋润着中华大地，母乳却哺育了我们。

 

   进入耄耋之年的母亲，岁月的条码早已刻满了她的脸颊，想必她的乳房也干瘪了。叫儿子拿什么去滋润她呢？如果有法子再让她年轻，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那更是应该的。

   ▲作者：陈本豪，1953年出生。中国作协会员，江夏区政协常委，江夏区文联原驻会副主席，民间音乐人。作品曾入编《2003年中国年度最佳散文选》《2005年中国精短美文100篇》《长江文艺60年散文送》等多种精编本和中外名家经典。长篇纪实文学四卷本《京剧谭门》，被列为中国作协2019年度重点扶持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