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3
杨玲红在中学时代是一名三好生,后来的一切变化都是发生在杨玲红的父亲没了之后。那时候,杨玲红感到天有点像塌下来了,她瞅着隔壁人家一到晚间都有全家团聚的欢笑声,杨玲红心里就会发酸,她从前想到要把妈妈赡养好,如今还要把女儿抚养好。当一个人如果有了钱,还可以去主动帮助人,也可以做一些善事。杨玲红的鼻酣声微起,她沉浸在助人为乐的梦境当中。
江峰从她裸露的身上,还能闻到浴室里那种洗发露的香味,江峰深深地吸了一口,自言自语地说,“再这么干下去,干到哪年才算是个头”。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四周封闭,都是靠电灯照亮,灯光半暗,男人们都躺在一张张长靠椅上,舒展的身子仿佛把一天的疲劳全部忘尽,也只有在这里,男人才会对女人说出一些所谓的心理话,并让女人来安慰自己。男人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个都是心灵上的可怜之人。现在,江峰拍着杨玲红入睡,江峰要让杨玲红在此时把什么烦恼都丢到一边,这分明是对女人的爱怜,其中也能看出江峰不是在矫揉造作。江峰把这一切都做得顺其自然。
此时,江峰多么想拽住黑夜的脚步,不想让它匆匆离开,这安宁的世界有多好,只要白天一到,世界上立刻会变得喧嚣无比,把人的心弄得很烦。
杨玲红的小嘴蠕动着,唇露出粉红的两瓣,杨玲红就像睡在自己家里一样,江峰凝望着一双如月弯弯的细眉,白净而光滑的面容泛出一些苍白的亮。如果江峰娶杨玲红为妻,杨玲红心里肯定愿意,她就是怕拖累江峰,杨玲红有时侯也会想到自己和江峰结婚之后被人指点,她不免又有些忧郁。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的滋味会把江峰拖垮的,这样的话就等于把江峰害了。除非两人一起离开南州,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俩的地方去,那就是北方,这样的话江峰就要把眼前这份公务员的工作丢掉,丢掉工作吃什么用什么,吃啥用啥都需要花钱,如果工作丢掉了的话钱从哪来。杨玲转了一个身,好像还在梦中呓语,“现在有一份工作多不容易,你说丢就丢掉了?”江峰想用自己的这一份收入来养活未来的家,在这个家里有女儿杨峰玲,江峰想到女儿,也会有微笑浮现在脸上。江峰心思如钢,坚硬不说,还有点固执,这一点像母亲周青漪,母亲也有一个女人的温柔,也有用水做的透亮心境,她还能够随时为儿女去掉心火。遇到问题,母亲总会对儿女们轻轻地说一些道理。
江峰此时的想象一直没有圆满过。这个男人的惆怅是用一种长长的嘘声替代,“嘘—!”杨玲红醒了,她在用细巧的手指头放在江峰的背上这样轻轻地划,像划小船一样,她问,“舒服不?”杨玲红心里真的这样想过,自己遇上了一个好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只能在她边上陪伴一会儿也值得。她这一辈子不能忘怀的男人应该是江峰。现在杨玲红像小学生在聆听江峰说话,她的眼睛一点都不眨,她说:“我错了的时候,你能原谅我吗?是我发信息让隋雨来的。”杨玲红委婉的语声犹如一股清泉,从山上淙淙流淌下来,它流淌在一片几乎快要干枯的心田里面,不知道能不能让一颗憔悴的心灵复苏。江峰用包容的眼光目睹着杨玲红,又一次把她拥进怀里,江峰希望杨玲红的生活,从现在起要有一个全新的转变。要说转变的话,首先,江峰应该接纳杨玲红为妻。
江峰离开时坐的那辆的士车,正沿着一条笔直的马路飞驶,大约一年前的有个晚上,江峰也曾陪着隋雨从这条路上经过。那天是隋雨从江南回来后被黑车扔在了秦潮镇,是江峰把她找回来的,那会江南雨多,江北也雨多,马路潮湿发亮打滑,江峰坐在一辆摩托车上,开出去二十多里地,终于在一个黑灯瞎火的广告牌下看到了隋雨,隋雨一见江峰,如隔三秋,一颗犹如少女般的纯情火种把江峰心中干枯的柴禾引着一般,隋雨冲上去一把揉住江峰,轻声唤,“老公,我害怕。”
今天半夜三更,江峰回到家里,隋雨却平静地说,“你终于回来了,现在,我在想我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来包容你江峰。当我看到你俩躺在床上的时候,你应该想到我所受到的刺激,我当然知道这是杨玲红的阴谋,可我还是没有能控制得住,江峰!”隋雨至今在江峰面前没有讲过一句悔话,这使得江峰意识到,这是隋雨宽容自己的一种姿态。隋雨为什么就不可以在江峰面前大摆道理,大声嚷嚷,隋雨不是已经抓到了江峰和杨玲红两人的把柄。但是,聪明的人知道,这种把柄,你就是抓了也是白抓,因为他俩都把孩子生出来了,再去抓他俩有意思么?隋雨的聪明就在于此。如果是捉奸的话那更不成,人际家是事实上的夫妻,只不过没有办证,自己算什么,顶多算个小三!
隋雨说:“老江,不瞒你说,我都把杨玲红那一套看作是雕虫小技,我知道她想用这招来气我。我偏不气,可是我能做到吗,难!”
当时,隋雨看到江峰和杨玲红躺在床上,差点连肺都快要气炸了。隋雨离开小屋门口时已经泪雨如注,她甚至到了有点发疯的地步。现在,她好像在突然间明白了,他俩早在哈尔滨就有那么一腿,自己还操的是哪份心,真是多余。江峰说:“隋雨。”隋雨把手朝江峰的嘴边一堵,道,“打住,你啥也别说,你就是说了,我也没听见。”江峰大为失惊,问,“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了。”隋雨故意装出明白了的样子点点头。隋雨已经从江峰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内心世界的一丝不安。但是隋雨现在考虑最多的是江峰目前在市委宣传部里的处境。
没几天,市委宣传部又多了一个话题,江峰深夜陪按摩女挂水,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江峰心里有点奇怪,南州也算一个地级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偏偏就有人看见他那天在陪杨玲红挂水。更令江峰感到伤心和难过的是,他们竟把杨玲红说成是婊子,江峰心里已经有决斗的想法,他要和这帮人评一评理。江峰把这个机关里的人看作这一帮和那一帮。“这个话在外面可以说,但是在市委机关大楼里面最好少说为佳,”徐副部长提醒过他。
现实生活给江峰带来那么多的疲惫,但更多是给他带来对生活的激情和冲动。江峰仍把自己归为心境坦荡人的行列,坦荡之人不是没有缺点和弱点,而是他能够认识到这些不足以后会随时修正和检讨自己。江峰与何力平所不同的地方也表现在此。有些倒大霉的人,或许都是被一个妄字所害,妄想算个念头,当一个人春风得意的时候很容易妄想,想这想那,如果把这些非份之想全都注入到脑海里,然后再生根开花结果,这个果如果不是一个恶果才怪!江峰在生活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疲惫,隋雨至少给他消化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是靠江峰这么多年的社会经验把它磨合掉。隋雨在为江峰付出的同时也正在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老少配,他也配!有多少人在他俩后面说三道四。
有许多话徐副部长当着江峰的面不大好说,因为江峰曾经帮过自己的忙,说实话,自从江峰和那个叫许东坡的人谈话之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徐副部长这个人处世的一个长处,是在于自己能够记住别人对他的好。他真的是舍不得江峰在部里遭到任何指责和排挤。江峰是一个具有自尊心和工作责任心极强的一个人,平时应该对他,只要把问题点到为止就足够了,因为他能马上领悟,而不像何力平,人家在背后说何科是个搅屎棍。这话有多难听。
但是今天的谈话,殷部长也在。不知怎么搞的,殷部长还在背后拿江峰同丈夫焦龙生作比较。最近焦龙生一到晚上就不出家门,这明摆着是在学好,为什么殷部长还不能放弃对丈夫前嫌的追究,难道真的就想把丈夫作为落水狗来打?殷部长问,“小江,最近外面怎么总是在传你一个人的闲话,这个,你能不能向我,还有徐副部长解释一下。”
作者:王荣根
荣誉顾问:关敏仪 然空 仪 萧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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