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 房
文/王树军
下 篇
(接上期)
翠翠在铺子前，停留了不长时间，便蹬上车子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座让她难以割舍的铺子。她怕铺子的主人鬼使神差，突然提前起床开门，让她撞见了很难堪。
她感到自己没有脸面，再见到铺子的主人。因为她对不起他，会让他伤心，甚至让他悲痛欲绝，她还是尽快地离开这里得好。
翠翠蹬车又行进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来到了小镇上。
小镇也被笼罩在浓雾之中，早起的人们已经忙碌起来，为一天的生日在做准备。
卖早点的摊点开始热闹起来，不停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翠翠一点儿食欲也没有，推着车子径直地朝前走着。当她走到邮局门前，邮局还没有开门。
翠翠支起车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浓雾开始散去，小街的轮廓清晰地映现在眼前。
只一会儿功夫，邮局的门就开了。翠翠起身走进去，买了一枚邮票拿在手里。
此刻，翠翠觉得这枚小小的邮票，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很清楚，当她把这枚邮票黏在信封上，投进信箱中，她和志强的爱情就彻底结束了。
她拿着这枚小小的邮票，沉默了许久，才颤抖着贴在了信封上。当她沉痛地把信投进了信箱里，仿佛身体轰然倒塌了一般，眼前金星四溅，竟有些恍惚不清。
她努力地支撑着身体，踉跄着走出邮局，推起自行车慢慢地走着。
当她一直走到小街的尽头，神志才逐渐地清醒起来……
三
走出了小镇，翠翠想起了姨妈，该去看看姨妈了。
那天安葬了香草，姨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走的。当时娘要留她在家里住些日子，姨妈摇着头拒绝了。翠翠知道，姨妈太伤心了。
姨妈走后，再也没有来过翠翠家里，翠翠也再没有见过姨妈。现在，姨妈肯定还处在极度地悲痛之中，翠翠要去向姨妈赔罪。不管能不能消除姨妈心中的痛苦，翠翠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去的。
浓雾彻底散尽了，太阳升起来了。灿烂的阳光，照射在美丽的田野里。路边的桃花盛开了，满园的桃花吸引得蜜蜂纷飞，彩蝶飞舞。
要是在往年，翠翠看到这么多开放的桃花，肯定会停下车子，跑进果园里，偷偷折下几支盛开的桃花，带回家去，插在自己房间的花瓶里，尽情地欣赏着桃花的艳丽，肯定会陶醉在桃花的芳香之中。
然而，翠翠眼下根本没有心情，观赏桃花的艳丽和田野美丽的风光，只顾蹬车赶路，心里仍在想着姨妈的痛苦……
翠翠听娘说过，姨妈的命很苦。翠翠的外公外婆没有儿子，只有姨妈和娘两个闺女，姨妈是老大。在那些困难的年月里，外公外婆都有病，姨妈为他们操碎了心，也是姨妈挑着家庭的生活重担。
姨妈出嫁后，依然牵挂着多病的父母，一半心事在婆家，一半心事在娘家，三天两头往家跑，一直到外公外婆去世为止。
香草不到三岁那一年，姨父遭遇车祸丧生，是姨妈一个人把香草拉扯大。那时候，很多人都劝姨妈再嫁，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娘在内。但是姨妈很刚强，摇头拒绝了，一直没有再嫁。姨妈不肯再嫁的主要原因，是不想让香草有后爹，给女儿幼小的心灵上，造成永久的创伤。
姨妈与翠翠娘的关系很好，她一直都关心和疼爱自己的妹妹。娘对姨妈也非常敬重，逢年过节都要带翠翠去看望姨妈。姨妈对翠翠也很痛爱，与香草相比没什么两样，有时甚至超过了香草。
姨妈家里有个柿子树，翠翠爱吃柿子，姨妈每年秋天收了柿子漤好后，总舍不得让香草全吃完，要留一大半给翠翠。翠翠去姨妈家里，总要带回好多柿子，好久都吃不完。
没想到由于自己的荒唐，让姨妈失去了香草，更是失去了精神支柱。翠翠想，虽然香草离去了，自己会照顾姨妈的。等将来姨妈老了，就把姨妈接到家里和爹娘一起生活，自己要为姨妈养老送终。
小镇离姨妈村只有十五里路，翠翠没用半个钟头就赶到了。
翠翠来到姨妈家门前，推门走进院里，只见姨妈坐在那里暗自伤心流泪。
翠翠走到姨妈面前，吃惊地发现，才只有几天时间，姨妈明显地苍老了，一脸地憔悴，头发竟然全白了。
“姨妈，俺来看您啦！”翠翠支好了车子，痛苦地与姨妈打招呼。
“是翠翠来啦……”姨妈缓慢地抬起头来，擦里一把脸上的泪水。
“姨妈，对不起，是俺害了姐姐，也给您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俺是来给您赔罪的。您骂俺吧，打俺也行！”翠翠沉痛地注视着姨妈。
“唉，已经过去了，不提了吧。再说了，你也不是成心的！”姨妈一脸地悲伤。
“姨妈，俺，俺不该和姐开那样的玩笑。俺真是后悔死了！”翠翠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大概你姐就是这样的命吧！”姨妈用手擦拭着泪水。
“姨妈，姐不在了，还有俺呢。俺会养您老的！”翠翠痛苦地告诉姨妈。
“会累苦你的。”姨妈喃喃地回答。
“姨妈，往后您要多保重身体！”翠翠深情地嘱咐姨妈。
“我会的。你爹娘都好吗？”姨妈关切地问。
“还好。不过也很伤心！”翠翠有些苦不堪言。
“唉，抽空我去看看你爹娘。”姨妈沉痛地叹息着。
“姨妈，有件事情俺想告诉您。”翠翠悲哀看着姨妈。
“什么事，你说吧。”姨妈也注视着翠翠。
“俺想给春生填房，替姐拉扯海娃！”翠翠一脸地认真。
“你爹妈都同意吗？”姨妈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同意。”翠翠点头。
“春生也同意么？”姨妈悲伤地问。
“春生暂时不同意。不过，他慢慢会同意的！”翠翠的口气很肯定。
“唉……”姨妈长叹一声。
“姨妈，您也同意吧？”翠翠涌着泪水问。
“只要你们都同意，我也不反对，只是难为你啦！”姨妈又抹起泪来。
“姨妈，姐是俺害得，就该由俺来替她拉扯海娃！”翠翠的语气很坚定。
“你姐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姨妈的声音哽咽起来。
“姨妈，往后俺会经常来看望您的！”翠翠动情地看着姨妈。
“好啊，姨妈盼望你来！”姨妈的脸上出现了欣慰。
翠翠与姨妈告辞。姨妈要留翠翠吃晌饭。翠翠婉言谢绝了。
翠翠回到家中，把看望姨妈的事情告诉了娘。娘听后很高兴，也把春生上海的事情告诉了翠翠。翠翠心里“咯噔”一声，春生终于肯上海了，多日紧绷的心也松弛下来。
娘还告诉翠翠，她已经劝过春生了，春生仍然不答应。娘说这事不能太急，要慢慢来。翠翠也是这么想的，总要给春生一段时间考虑。日子久了，他总会答应的。
翠翠从娘手中接过海娃。自打香草出事后，翠翠一直没有勇气再抱海娃。咋一抱起来，翠翠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海娃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对着翠翠一个劲地傻笑。看着幼小无知的海娃，翠翠鼻子一酸，把脸紧紧地贴在海娃的小脸蛋上，眼泪潮水般地奔涌出来……
(未完待续)
(16)
作者简介
王树军，笔名绿树成荫。山东省莱西市人。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莱西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爱好文学，出版长篇小说巜沽河风云》(上丶下集)，诗歌作品集《献给家乡的歌》，有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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