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该由谁逮
刘万成
猫逮老鼠,天经地义。可国人失势时奴性十足,得势了无所不为的情形,却正如当年鲁迅所说:“被压制时,信奉着‘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格言的人物,一旦得势,足以凌人的时候,他们的行为就截然不同,变为‘各人不扫门前雪,却管他人瓦上霜’了。”
如今有无像1933年5月广西民政厅那种“凡女子服装,袖不过肘,裙不过膝者,均在取缔之列”的明文规定,有无听了“衣服遮体足矣,何必前拖后曳,消耗布匹,……顾念时艰,后患何堪设想”般的一声吆喝,便立刻下令公安局派人“一一剪掉行人长衣的下截”一类的事呢?没有亲见,我不敢胡说;倒是几十年来曾多次领教过一些“各人不扫门前雪,却管他人瓦上霜”之类的高招,委实与“一一剪掉行人长衣的下截”相仿。
凡事不为公共利益着想,一门心思只替自己打算,剸繁治剧往往自乱阵脚。纪律要求松了,就张得没领,主观臆断,肆意妄为,无论是雪还是霜,也都想扫爱管,还恨时间太短,自己手不够长。纪律要求严了,没有油水可捞,分内分外的道道划得非常清白,嘴上能把凉水说得可以点着灯,可是一到扫雪管霜的当口,人虽忙得鬼吹火,雪和霜却照在。
且不说文革中“扫雪管霜”混淆黑白,是非颠倒,山里粮食产量一年过黄河、跨长江,人却瘦得皮包骨头。单说眼下凡事都要攀扯别人,过度强调“痕迹管理”“白+黑”“5+2”“制度上墙”等形式花样,千方百计地把基层干部折腾得够呛而收效甚微,这看似“要我下河,也得让你打湿脚”般的九牛爬坡——个个出力,其结果也正如鲁迅所说:“头儿胡行于上,蚁民乱碰于下,……各人的门前都不成样子,各人的瓦上也一团糟。”而令人费解的是中央三令五申,不少指挥扫雪管霜者却依然我行我素。若要究其扫、管之法的产生,如不是屁股坐错了地方,便是阻隔地气的围墙太高。
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这是古训。自古至今,社会合理分工的根本目的,是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大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团体,小到一个家庭,自扫门前雪也好,管管他人的瓦上霜也罢,都无不可;但要管好瓦上霜,先得扫尽门前雪。否则,势必导致职责和权利的错位、越位、失位,造成管理混乱,甚至出现不应有的胡拉被子乱扽毡,以致自家门前雪积如山,他人房上的瓦却被踩得稀烂。
老鼠该由谁逮?什么都想管,什么都管不好,其结果不是黔驴技穷,就是推诿扯皮、消极懈怠、不负责任。倘若一心为公、思路正确、方法得当,各负其责而又通力协作,也就大可不必像“一一剪掉行人长衣的下截”那样狗逮老鼠了。
(原载2019年5月28日《北京日报•杂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