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香小镇

孙虎林

     宝鸡石鼓山东侧，一条小河由南向北流入渭河。这条河有个极富诗意的名字茵香河。茵香河三字轻轻一念，氤氲出一缕芬芳香味。令人不觉想起农历二月原野上衍生的茵陈，七月菜市场鲜绿欲滴的茴香。

    数年前，与友人结伴爬鸡峰山。刚进山的一段路就蜿蜒在茵香河畔。那时，茂密的植被，葱绿的山头，绿意森森，堆绿叠翠。河的左岸鸡鸣狗吠，散落的民居安然静美。从那年以后，再未涉足于此。

    深秋时节，游兴忽生。一天下午，驱车前往茵香河，那个在微友群近日爆红的地方。车子从石鼓园西侧南行片刻，即驶入秦岭北蔍浅山地带。尽管与城区咫尺之遥，但山坡上层岭尽染，黄绿相间，秋意叠现。山道平展簇新，今非昔比。广告牌不时闪现，提醒游客这儿已非往日荒蛮山野，而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宝地福地。

    车行不及二十分钟，即到茵香小镇。灿烂秋阳下，一条车道将我们引入绿树环绕的停车场。下车后，听得绿屏似的树簇外围水声潺潺。循声望去，河道里流淌着一湾月牙形的小河，这就是发源于天台山深处的茵香河。此情此景，让我不觉想起网上状若八卦的村落照片，心中好奇陡生。

    站在石砌的河堤边朝东望去，一片风格秀雅的建筑群落依势而起，耸出树梢，色泽淡雅，与近山远岭相融无间。这就是国庆节期间开园的茵香河奥莱小镇。前年夏天，我们一家曾去咸阳机场附近的奥特莱斯购物。这次来到茵香小镇，就是冲着这一点来的。

    沿小桥步入奥莱小镇，眼前的座座小楼随坡就势，华美精致。绝大多数虽说装饰一新，但正在招租，或者商户铺货未完，尚未开张。不多的几家已经开门迎客，喜气盈盈。我们信步走进一家卖场，华服名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陈设商品全是国际大牌，价格不菲。顾客络绎不绝，进进出出，随意打量着这些服饰，眼神中流露出好奇与羡慕。但人们只是浏览，绝少问价试穿。从店内广告看来，此处商品针对的是高端客户，吸引的是有一定消费能力的客人。但从某种程度上说来，以经营国际大牌为主的奥特莱斯入驻地处内陆的小城宝鸡，本身就意味着这座城市消费档次的提升。在一个地级市布设奥特莱斯，一定程度上会刺激当地经济发展。

     奥特莱斯是英文OUTLETS的中文直译。英文原意为“出口、出路、排出口”，在零售业中专指由销售名牌过季、下架、断码商品的商店组成的购物中心。商品以服饰类为主，折扣大多会达到3-5折。这一商业模式已经有近百年历史，现已逐渐演变成超大型购物中心。奥特莱斯进入中国20年，“名品+折扣”的业态特征，有力地拉近了奢侈品与普通消费者的距离，从而成为全国众多区域构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主力军。

     触景生情中，我不觉想起东京郊外的奥特莱斯大卖场。赤日炎炎中，我们走下旅游大巴。停车场修在一处缓岗上，周围长着高耸入云的杉树，树干光滑，树冠秀挺，宛若一幅设色绮丽的浮世绘画作。缓岗之下，一大片建筑群落鳞次栉比，它就是奥特莱斯。初见之下，我不觉讶然，不明白为什么将大卖场建在都市郊外。今日置身茵香河畔的奥莱小镇，方恍然大悟。也许，如此布局，是为了避开繁华闹市高档商厦的风头，于冷僻之境觅一风水宝地，给旅游者以休闲娱乐的全新购物体验。相对于东京郊外的奥特莱斯，茵香奥莱小镇在体量上，与其不可同日而语。但选址匠心独运，游人至此，莫不兴致盎然。试想一下，访山问水间，邂逅奢侈品牌，岂不充满奇遇新鲜之感。这样想着，我与爱人兴致勃勃，漫步在这隐身山野的奥莱小镇。

    这时，暖黄的秋阳洒在茵香河上，洒在五彩斑斓的远山近岭上。我们沿着茵香河东岸一路上行。河流这边是一列别墅，独门独院，连片成群。建筑风格介于南北之间，似有岭南遗风，触目可及的秦岭本就是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这些房舍多为两层，参照北方民居模式，屋檐平缓，浅灰色系，素雅低调，与蓝天白云相映生辉。只是天井显小，有局促之嫌。看见我俩一路打量别墅，一中年汉子迎上前来，询问我们是否来看房子，可有租房意向。我轻轻摇头，微微一笑。这才发现，小河那边，还有好多在建别墅等待竣工。

     继续南行，小道缓缓上升。身旁一处别墅大门洞开，院内人语声声，显然已有人家入住。再看前方，水泥地上晾晒着一片黄橙橙的玉米粒，一片红艳艳的线辣椒。不远处，三五居民聚在一处闲聊。家家门前，有一泓清溪从水泥渠中静静流过。这时，我方明白，这些人本来就是原住民，如今住在规划一新的祖居地。墙上钉着的工程标识牌告诉访客，焕然一新的茵香小镇是由北京某建筑工程设计有限公司设计完成的。蓦然之间，我有些羡慕这些曾经的山民了。是啊，他们的居住环境焕然一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但周围一切华丽蜕变，充满诗情画意。原住民的自豪惬意自不待言。此刻，我抬头望向南边，群峰挺秀的鸡峰山蔚然雄奇，历历在目。未曾想到，我天天站在阳台极目远眺的鸡峰山近在眼前，层峦叠嶂，清晰可见，心下欣然。

     返回时，俯瞰茵香河道，清水畅流，哗哗作响。亲水广场上，有户人家支起了一顶野营帐篷，孩子兴奋地钻进钻出。身边游人驻足观赏，指指点点。这时，音乐喷泉开了。淡黄的夕辉下，舞动的水柱冉冉攀升，攀至顶点便轰然跌落，砸开一池水花。水雾弥漫处，引来一片欢笑声。再过一会儿，暮色降临，音乐喷泉将如期绽放绚丽至极的灯光秀。夜晚的茵香小镇，必定如梦似幻，风情无限。

回来的山路上，我突发奇想。不知生活在茵香小镇的原住民扛着锄头，背着背篓，走过美轮美奂的高档商品屋时，心里会想着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质朴山野与奢侈商品，纯朴山民与时髦游客，农耕传统与现代营销，秀丽小镇与山外都市，一点儿也不矛盾，必定相辅相成，共谋发展。何况，这儿直通天台山风景名胜区，从来不缺人气。如此看来，胜地新兴，适逢其时，茵香小镇的繁荣兴旺指日可待。

2022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