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添了几根硬硬的胡茬（组诗）
诗/王廷艳
视线
陇中之垅上，严重缺水
虚弱的云朵，拒绝哺乳
我苦恋的土地。一只年老的乌鸦
抱病黑夜的枯树枝头
一味繁殖的阳光，遮蔽了本该
花团锦绣的季节
衣服上的汗渍，开满罪孽和欲望
因果报应，时间最后的谎花
苦荞来不及开花，老早掐灭
红灯笼逃遁。营养补给跟不上
包谷林的队伍，纷纷倒戈
早来的寒霜清理着饬觞后的秋场
我的视线中，你起伏的山岗
接近趔趄。深井的酒瓶
已经底朝天，大地倒提在旱魃手中
炊烟的根系岌岌可危
陇中之垅上。北斗不会慷慨
转动那一勺天堂之水
天空疯长阳光的青藤
我和我的家被捆绑个结实
多添了几根硬硬的胡茬
泉已哭瞎了眼，岩石拒绝流泪
疲于奔命的的水獭
倒在了烟尘遮蔽的路上
山坡上的植被，竖起刺猬的毛
未熟的干果，夭折的核
痛失明年的种子
蚂蚁一再挑选行宫
找不到纳凉的草根
蜗牛妄想弥合皲裂的石头
蝶为一滴露珠在早晨殉情
还没到采摘果实的时候
推出高温的夏先把秋断送
季节完全乱了章法。一切灰暗成蝶
阳光扎进了每一孔汗眼
贫穷的我丧失尊严
今年，我除了多添了几根
硬硬的胡茬
一切，算是白搭
乞雨
看不见阳光的斧锯
树内心的伤痕却显露端倪
枯落的树叶如一地散碎的鸟鸣
风轻轻一吹就卷走了千里之外的月光
我的伤口，在暴晒中龟裂
蚊蝇的蛆蛹繁殖，啃噬麻木的神经
黑夜里痛醒的孤独
听故土更加焦灼的寂寞
鼾声在烦躁中衰退
我徒有一腔拿云的心事
却不知母仪天下的雨声
在夜间几点从梦魇中出发
狂躁
谁把海水倒灌天空？又把
天空做成海鸥滑翔的牧场
谁把弯弓张成满月的江山
一杆铁箭扯起虎皮的大旗
谁把沙粒从黄土中分离出来
让瀚海吞噬良田绿洲
谁举炬擂鼓，鞭劈乌云的闪电
暴雨泄露浊世的言辞
谁端出太阳的火盆炙烤大地
谁又把月亮的钢胚煅烧打成铁钩
钩上吊着正是愿者而上的那条鱼
谁能让千年的陶器开口说话
揭露盗墓者的欺世盗名
谁能让聋子分辨分贝，哑巴喊出寂寞的言辞
谁能让盲人停止替黑暗抚摸世界
谁能让江河倒流，晴天霹雳惊转
风雪变暗的黄昏？谁又能让四季合一
夏雪冬雨，秋花而春捧出沉甸甸的果实
——谁想写一首不朽的诗篇
笔尖下却直接爬出蛀虫
沙粒
带着泥土的胎质和味道
冷硬的心肠犹能感觉
种子的心跳和呼吸。依稀记得
一种叫蒲公英的植物，为梦想
煽动柔软翅膀
飞越沙丘。不易察觉的纹理
深嵌被流水打磨光滑的锋棱
如果不嘲笑阳光的挫刀
很有可能成一方铭刻历史的巨石
任后来着朗诵风流。如果
不是散漫，成为皇冠上耀眼的明珠
未尝不可。返璞归真的可能性
已经非常渺茫。没有泪腺
不再幻想人情世故，浇灌出一片绿洲
不因天荒地老而枯死。如果再延展
想象的外延冠以翰海的雄词
颠覆已不可能
作者简介：
王廷艳，农民，笔名：北丐王子。甘肃省定西人。爱好文字，有作品发表于《飞天》、《甘肃日报》、《星星》、《定西日报》、《甘肃农民报》、《黄土地》、《诗友》等杂志报刊和各大微信平台，入选中国诗刊网中国好诗，《陇中青年诗选》等。出版诗集《诗亩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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