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乡的土灶
文/郝金春
家乡的土灶很粗糙,大都用泥砖砌成,只有灶台表面才贴上瓷砖或用水泥提浆抹匀,平滑光亮,给人干净清爽之感。土灶之形宛若山里汉子。小口、大肚、粗腿。外表虽不光鲜,但结实耐用,憨厚朴实。
土灶烧柴,灶边一般都码满了晒干的沙蒿枯枝。清晨起床,扯一把绒草塞进灶内,点燃火,噼里啪啦,一点就着,农家一天的希望也随着灶火燃烧起来。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把柴放在首位。有柴就有了生机,可见柴对居家过日子是多么重要。
在我的家乡,一般都是男人掌勺,女人烧火。这时的土灶就成了爱的象征。男女心灵相通,配合自然非常默契,做饭就成了一种乐趣。女人会看着男人手上的食俱来掌握火候。切菜、淋油、放调料,男人快,女人也快。若男人准备不充分,要炒的菜不在手边,女人就会压低火焰,给男人充裕的时间。两人一个台上一个台下,边做饭边聊天,东家长西家短。春种秋收,来年计划,陈年旧事……说笑间,一顿饭就不知不觉地做好了。做饭的过程。也是情感积淀的过程。一顿饭下来,情意就更深一层。恩爱就多添一分。哪怕是极其平常的饭菜,一家人也会吃得津津有味。共同劳作,互帮互助。幸福的神情就在脸上飞扬起来。就是以后两人拌了嘴,生了气,这点点滴滴的恩情也会在两人心中回荡,那份温馨定能减轻一点对彼此的怨限。
若一个人用土灶做饭。那神经就绷得紧紧的。既要淘米切菜,又要往灶里添柴。上一把下一把,不是糊了锅,就是断了火。一顿饭做下来没滋没味,身累心更累。没结婚的男人这时就想成个家了,而且家乡的男人想女人不会直接表达出来。脸皮薄着呢,只说想找个烧火的。大嫂子小媳妇听后自然明白。就四处张罗开来。这种方式,现在仍有人沿用。
成了家的,若两人不同时上灶,一个躺着睡懒觉。一个在厨房里忙,内心自然不平衡。心不平则气不顺,吵架的事也就时有发生。《天仙配》里唱得好: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用土灶做饭。也是一个理儿。
现在,村民们富裕了,买得起电饭煲和液化气了,但土灶依然占据着厨房的主导地位。村民们都很节俭,觉得电和气太贵:不应急一般不用,再者,用电、气做出的饭菜就是没有土灶做出来的可口。这一点,我深有同感。在城里,很多有钱人开着小车跑几十里的乡路,就是为了品尝用土灶柴火做出来的饭菜。
记得有次我回老家,自己动手煮饭,老母亲为我烧火。一个眼神、一个举动,母亲就知道我需要什么,在我开口之前,她便指着瓶瓶罐罐说,这里是酱油,那里是盐……我便对母亲报以会心的微笑。几日下来,对家乡的土灶多了一些感悟,忽然明白有些人为什么那么爱吃土灶烧的饭?就如同今天的城市,在金钱交易完毕之后,剩下的只是冷漠,没有一丝温情。土灶不一样,停了明火还有暗火,暖暖地聚在灶内,给锅底奉献余热。这同亲情、友情、爱情一样。因为有真爱,即使分别,也会在暗中给你温暖。这种爱怎能不叫人感动呢?
我在想,等我老了,就带着爱人回老家去。看看夕阳。散散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日三餐,和爱人一起动手,一个掌勺,一个烧火。其乐融融地过恬静的日子。
狼缘
记得那年我才五岁,在一个很冷的冬天,风雪出奇的大,猎人无法出门,只好加固自己家的羊圈,可是狼还是来了,它们聚合成群,袭扰散居在牧人家周边,有的狼白天都大摇大摆地进村偷羊。
牧民们被激怒了,他们组成了灭狼队,骑着马,带着干粮和猎枪,走进了大漠深处。我的父亲就是灭狼队其中一员。当天夜里,被埋伏在狼群经常出没的地方,赶在天亮之前出奇地干掉了聚集在那里的群狼,正在大家准备欢庆之际,父亲突然看见沙顶上居然还有一只狼,只可惜不在射程内,于是,大家继续在追捕,结果在不远处又发现了一个狼窝,窝里有三只小狼,父亲咬牙切齿地把它毫不客气地带走了,任凭那只母狼在沙顶上不停地呼叫。在回来的路上两只小狼崽被父亲给摔死了,其中一只被父亲带了回来,为绝后患,其意在惑那只母狼上钩,接下来我就成了那只小狼崽的专职饲养员了,可是没过多久那只小狼崽还是死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偏偏这只母狼日日夜夜地守在我家附近,对着天嚎个不停,声音悲呛而凄凉,也许是嗅到狼崽的味道,反正别人家它偏不去,为此,父亲就依照自己的意图把小狼的尸体放在房西的一片空旷的雪地上,在自家的周围设下了埋伏准备干掉它。傍晚,母狼的身影像幽灵似的果真出现了,父亲一枪打了过去,母狼被打倒在地,但是它马上又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想跑,就在父亲又一次装弹药的空间,它逃跑了。
半年后,大家差不多把这狼给忘了,有一天夜里,父亲被一阵羊的惨叫声惊醒了,他冲进羊圈,就看见一个身影从另一边飞快地跑了,父亲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狼,而且这只狼腿还有点瘸,父亲没有去追。但当他走进羊圈时,却惊呆了,到处都是血淋淋的羊的尸体,奇怪的是那只狼并没有远跑,它居然坐在一个沙顶上,在高声地嚎叫着、叫声中有些哀怨,也有些兴奋,父亲从没有听过这种嚎叫,这声音像是一个女人在哭,他数了一下,这一晚家里被咬死了很多羊,可狼却没吃一只,它纯属报复,父亲又开始四处寻找它的踪迹,可是那只母狼却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父亲整整找了一个夏天,都没有找到,便以为它不会再来。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那只母狼又出现了,这次又咬死了十几只,之后,母狼每年都要来一两次,每次都要咬死我家很多羊,父亲想尽一切办法,养牧犬、下狼夹、投毒饵、设陷井,但它从不上钩,父亲终于一愁莫展了。
转折出现在一个灰暗的夏天,那一年我的二爹得了肺病死了,父亲八岁时就随二爹在一起放羊,他死后,父亲极度悲伤,深陷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再也不去想那只狼的事了。他每天和往常一样去放羊。但脸上再也没了笑容,回到家总是往炕上一躺,然后望着房顶开始发呆,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将近半年,我以为他一直会这样下去。这时,那只复仇的狼又来了。这一次,父亲发现的早,他迅速起身,把它赶跑了,一会儿,沙梁上又传来了那只母狼的嚎叫声。母狼叫了很久很久,父亲也听了很久很久。回到家,他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父亲把全家人叫过来说:“这只狼和我们家结了多年的仇,我想了很久,是我错了,我不该当时把那几只小狼崽带回来,更不应该拿小狼崽当诱饵去杀它”。对于我们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奇怪的决定,但这个决定之后,家里的情况却渐渐地有了好转,我们家的羊也越来越多了,而那只母狼还是每年来,但我们不再去伤害它,只是把它赶走,从此家里的羊再也没被狼咬伤过。
后来我上了学,开始住校,每次回家问起这事,父亲总是笑着说:“那狼倒是经常来,可是再也没有出现过咬羊现象,有时说不定两三天就不走了,老是闲转在咱家周围,不过那只母狼也越来越老了,比方说狼活到十几岁就等于人活到八十几一样”。父亲每次提起它,语气总是很沉重,有伤感,就像一个老朋友要离他而去似的。常记得,有一年学校放了寒假,那年冬天的雪总是下个不停,我忽然想起了当年的那只母狼,便急忙跑到了父亲当年用小狼做诱饵的地方。近前,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东西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仔细一瞧,原来竟是那只母狼。它无力地抬起头,又低了下去。
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它,记得有一次我在西沙梁玩耍时就和这只母狼相遇了。当时我非常害怕,吓得站在那里不敢动,它看了我一会儿,走过来,在我身上闻了几下,还舔了舔我的手,然后飞一般地跑掉了。
这是第二次见到它,我已没有了恐惧。看它的样子,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因为它身上的毛已结了冰屑。出于贪玩我将帽子托到手上,一边迈着碎步,一边晃着帽子走到母狼跟前,认真地看了一下我家这个宿敌,它居然又费力地抬起了头,舔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把头低了下去。这次它的头再也没有抬起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走完了它的狼生旅途。我一阵小跑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闻迅后,也没有跟我答话,只是低着头随我一起来到这片雪地,认真地查看了狼的尸体,它身上有两个孔,一个在腿上,一个在臀部。随后
我们把它葬在这皑皑的白雪中。
葬后,我问父亲为什么要埋它,当年又为什么要放弃杀它的计划。父亲说:“它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我又非常奇怪:“那狼教给了你什么”。他说:“这狼和你二爹的死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亲情是最珍贵的,千万不要辜负了那些看起来很平常的亲人”。我不太懂,父亲继续说:“我一直在想,这只狼为什么这样报复我们,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指了下狼的臀部的弹孔说:“就因为这一枪,使它失去了再做母亲的能力,也失去了再次拥有亲人和朋友的可能,所以这么多年,它都是独来独往,因为这一枪,它怨恨我们,为此才不停地报复我们”。最后父亲又想了想说:“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它也会疯狂的,而当你二爹死去后,我至少还有很多亲人,比起它我要幸运许多”。
多年来的心结终于被解开了,看见父亲那结实的背影,我不由得投去了崇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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