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

文/覃文军

“交警同志，我是来自首的，请你们秉公办理！”

“根据实际情况，你不属于醉驾，感谢配合我们的工作！”

从交警大队出来，时间已是下午五点了。他拍了拍粘满尘土的上衣，感觉它变得又湿又重。眼前矗立的高大楼层，在斜阳下，如阴影般渐渐变得倾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内心的煎熬如鬼魅般在心中蔓延滋长……

他丢下了车，没有回家。尽管交警同志一再叮嘱，让他一定要先回家，不要让家人担心。可他，连想都不想，径直往事发地点走去。

靠近山崖的公路边，血渍依稀可辨。他看着看着，鼻子里就有一股酸酸的味道。记得这天他喝了一口小酒，以自己的酒量而言，完全可以不当一回事。车子驶入一段山路以后，忽然他看见前面公路的中间有几只挡路的野羊，毛色鲜明的两只羊崽正在吃着奶，一只小的半跪半立，吸奶的样子十分地调皮；那只大的则完全在快乐地站着享受。此时，他不得不佩服母羊的伟大，为了饥饿的幼崽们，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面对过往的车辆，站在公路中间毫无畏色。他被母羊的爱子行为深深地感动了。为了不撞杀这些可爱的羊群们，亦或是对所有生命的一种平等与尊重，车因速度过快已无法立刻停止下来，他只好急中生智把方向盘往右边打死过去。然而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母羊忽然尽力地挣脱正在吃奶的幼崽们，奋力向右边冲了过去。他想，刚躲开一场血猩的灾难，却又陷入了另一场杀生的危机。他本能地用尽全力同时踩下离合器和刹车，车子“吱”的一声，因惯力冲出一小段路程之后，停了。正当他庆幸人物无损无伤时，感觉好象有什么东西如雪花片般从他车头飘出去一样。当他走下车时，这才看清，那只母羊早已倒在血泊之中，它的头因剧痛而抽搐着，噙满泪水的双眼深情地望着它的两只幼崽，仿佛要把它们的样子永远印在自己的脑海里，目光久久不肯离去……弥留时刻，它竟然把泛白微弱的眼光移到肇事者的身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仿佛已是一生一世。它像在看自己的幼崽一样，那样的幸福，那样的温存。然后眼睛半开半闭，微笑着，死了……他忽然感到心好痛好痛，像被针扎了又扎。他伫立良久，凝视着那只刚刚死去的母羊。当看到母羊的身后是深不可测的悬崖时，他的眼泪又一次淌了出来，如果不是母羊刚才那舍命的一挡道，此刻，他早已连人带车掉进万丈深渊，坠崖身亡了！他想不通一只母羊，会像保护它自己的幼崽一样去保护人类，用它自己的生命换回一个它不曾熟悉的人类的生命！当他再一次回想起母羊弥留时那泛白微弱的眼光，那揪心悲壮的微笑。终于，他明白了:原来它是感恩那善意的一个拐弯，留下了幼崽们的生命，而它却用宝贵的生命来报答有恩于自己的人类！！！

他踉踉跄跄地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山坡，那里摆放着他亲手捧过来的那只母羊的尸首，两旁还守着先前那两只吃奶的幼崽，它们一大一小，一黑一白；耷拉着头，样子十分沮丧。它们就像在等待离家回来的兄弟一样，一起给自己的母亲做最后的葬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他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在山下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他用自己带血的手指挖了一个足以容纳二只羊大小的土坑，带着两个兄弟，好好地安葬为了他们仨个而遇难的母亲……

抑或是为了还恩吧！他决定再一次去自首，理由是猎杀了一只野生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作者简介：

覃文军，笔名：树吾冲三晚，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有作品在《世界作家》、《长江诗歌》、《中国先锋作家诗人》、《诗中国》、《草叶诗人》、《大西北诗人》等纸刊及网络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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