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少年闰土
文/殷秀喜
初中课文里鲁迅先生笔下的少年闰土,清新、活波,灵动而又可爱。我心中也有一个少年闰土,她无拘无束、没心没肺,似乎还有些“傻里傻气”。
中午,看着钟表指到13:00,我蹑手蹑脚地把门开成一条缝,轻轻地挤出去,不让身体的任何部位发出声音,以免惊动午睡中的父亲。轻轻地带上门转过身,云儿已经满脸期待地等在家门口了。
“去哪里?”我问
“去你家房背后吧!”云儿提议。
“不行,把我爸吵醒了怎么办?”
“那还是去学校楼梯拐角吧!”
学校楼梯的拐角处,面积似乎比别的楼梯大些,只要不上楼梯,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都看不到有人。云儿从衣兜里拿出扑克牌,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开始继续前一天的游戏——争上游,也不管扑克牌齐不齐。当然,我们会在14点的时候悄声说话,因为那时父亲要经过那里,怕他知道我们打牌训斥我是小事,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地”就糟了。云儿是永远不会怕这怕那的,异常宠爱他们的父母似乎从来不会责骂他们姊妹。
“你看!”说着,云儿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月饼。由于工作原因,云儿的父亲经常出差,云儿也有好多次跟随父亲去外地的经历,让我们这些“出土文物”羡慕不已。因此,云儿家也总有些意想不到的点心和水果。在那个物资匮乏年代,这种条件的家庭是很少的。离中秋节还差半个月,这还是我今年第一次看到月饼。打开月饼的纸包,好多白色的酥壳已经离开月饼。“来,咱俩一人一半……”
每天早中晚,厂里的广播都准时响起,我们听着广播起床、吃饭、上学。谁家的钥匙丢了、想着急找谁、孩子不知道在谁家玩,到时间了没回家等等,都可以通过广播迅速向全厂通报。有了广播,钟表的作用似乎并不大。云儿的母亲是厂里唯一的播音员,听着云儿母亲纯正的普通话,许多年轻的小伙子猜测播音员是一幅什么模样的小姑娘。
“云儿,今天中午让你妈播《小兵张嘎》;云儿,今天下午让你妈放《二小放牛娃》……”每天中午12点、晚上18点的广播时间是半小时,云儿的母亲除了放些流行歌曲外,最喜欢播放各类儿童故事。在那个没有电视机的年代,收听广播是孩子们的最爱,许多故事听了上百遍也不厌倦。给永远不会生气和拒绝别人的云儿说一声,往往就能听到想听的故事。
“六一”儿童节前夕,同学们叽叽喳喳地猜测今年老师要组织什么节目,却谁也不好说自己想参加活动,生怕遭到同学们的耻笑和那位很“严厉”老师的无情训斥。不一会,“严厉”老师开始宣布今年新增加打腰鼓的人员。学习好的肯定有,父母当官的少不了,然后就到家境好点的了,这里面当然有云儿。剩下的就是什么活动也沾不上边,对参加活动同学羡慕嫉妒的人了。
记忆里除了满阳台四季常开不谢、争奇斗艳的鲜花外,云儿家似乎永远都“人气很旺”,在电视机尚未普及的年代,她家就令众人羡慕地买了电视机。于是,无论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云儿家永远热热闹闹、其乐融融。云儿徜徉在人群里,或端茶倒水或坐在最利于看电视的地方品水果点心……她总是那样开心快乐,总令我们羡慕无比。
夏夜,茉莉花在云儿母亲的巧手侍弄下,开得满盆都是。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尚不知道害羞的孩子,围着那茉莉花盆猛嗅、猛讨论。看着我们喜爱,云儿母亲差一身连衣裙、花朵一般的云儿摘下几朵茉莉花泡到茶水里,倒来与大家共享。茉莉花茶的味道和云儿的连衣裙是夏夜里最幸福美丽的记忆。
光阴荏苒,近三十年时间匆匆流逝。今年夏天,几经周折,我终于与云儿再次相会。
“在贵州的时候,我们家的条件在当地算中上等。可到了老家,差距就出来了。别人家都是一个,最多两个孩子,而我们姊妹四五个,比别人家多得多。因此,负担也明显比别人家重。到了这里,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条件又是最差的,那种艰难,我在贵州从来没有体会过……”依然“傻里傻气”,依然口无遮掩地倾诉。
“从贵州回到老家,我也到了就业年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除了几个亲戚,其他一个熟人也没有。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到离家较远的地方打工。冬天这里零下一二十度,为了‘蹭’暖取,我吃了饭就到商场里转悠,东西贵、收入低,买不起什么东西,就瞎逛,直到人家打烊。”
“以前在贵州有一个男生很喜欢我,还专门到我家来找我,要带我回贵州。母亲说死也不同意,最终没能回去。当年他提出带我去爬香山,考虑到别人会说闲话,也没能成行。”
听到这些,感觉怎么也与记忆里那个无忧无虑,对任何事情都无所顾忌的小女孩联系不起来。
“我们这个单位有100多年历史了,是当年日本人建的,资源都已经枯竭了,所以效益不好。我们两口子都是工人,工资都低,儿子上高中要用钱,幸好老公会维修。去年,我们开了个维修店,不上班的时候就去给人家维修空调、冰箱、电视机什么的,一个月多少也能挣点贴补家用……”
“岁月它太无情”,这话是谁说的?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怎就变为一个吃尽生活苦的中年人。
“维修空调之类的活,只有夏天才有生意。这边夏天最热的时候超过40度,在没有空调的房间里给人家维修或安装电器,脸上的汗水象下雨一样,身上的衣服找不到一块干的地方。不能穿裙子,因为不方便;不用抹防晒霜,因为抹多好的防晒霜也不管用,都让汗水给冲了……”
“这么辛苦的工作,一个月得挣多少钱呀?”
“干这一行,挣不了多少钱,只有夏秋季有生意,冬天家家户户有暖气,根本不用空调。因此,只有半年有生意做……”
“这些年,我一直想回去看看,就是没有合适的时机,近点的地方还行,远的地方不太现实,哪像你们啊!想去哪去哪!……有时,我就想,小时候过的日子那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又想,那些日子是我过的吗?是真实的吗?是不是幻觉?……”
听着她的絮叨,我的心像被万千针芒般刺痛起来。鲁迅笔下的中年闰土,被生活逼迫的凄苦难耐;而我的“中年闰土”虽谈不上凄苦难耐,却与少年时代的快乐无忧相去甚远。环顾她家,四十平米的房子,简陋的摆设、并不显新的家电,真没感觉出过多的温馨与幸福。
夜里,少年云儿“傻呼呼”的笑容此刻又浮现在眼前。一种酸涩在我心里悄悄地流淌,初中课文里鲁迅对心中的闰土充满了悲悯与无奈,而我心中的“闰土”又何尝不让我心痛与无奈。
殷秀喜,首钢水钢员工,从事创作十年来,所撰写的通讯《0.06元等于多少》获得2013年贵州省企业好新闻一等奖;小品《挣钱》获得贵州省新长征小品类二等奖。
第七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征稿
投稿邮箱:
xingshiyuekan@163.com
投稿作品必须原创首发,拒绝一稿多投,所有原创作品都将受到原创保护。
《品诗》公众号:readpoems520
所有的来稿,我们都会认真审阅,入选作品会择优在《品诗》公众号上发表,并有机会入选《芙蓉国文汇》一书。没有选中的稿件,我们也会及时回复,不要气馁,欢迎再次投稿。
征稿要求:
题材和体裁不限,一切以作品说话,发掘新人,鼓励创新。请投稿之前仔细核对错字和标点符号,否则一概不予入选。
投稿格式:
邮件标题:第七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姓名+作品名。邮件内附上作品、姓名、电话、通讯地址、邮箱、100字以内的个人简介。
诗歌5首以内,总行150以内,组诗100行以内(旧体诗词5首以内)。
散文2篇以内
微小说3000字以内
可以任投一种体裁或多种
奖项评定:
小说、散文、诗歌奖分设一、二、三等奖,优秀奖若干名,另设人气奖10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