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

文/何强风

这几天，麦老太心神不定。不为别的，只因为村里的书记被抓了，说什么侵占集体财产，贪污受贿什么的。这在村里可是件大事啊。想到在城里上班的儿子，麦老太就坐不住了。她想叫儿子回来，又怕影响儿子工作，思前想后了好几天，麦老太太还是托人打电话给了儿子，说想进城住。

麦老太的儿子叫麦子，是老太太在麦田收割麦子时生的。因此，麦老太就把儿子叫麦子。在老家乡下，麦子可是出了名的孝子。那时麦子还没进县城，在老家镇里上班，周末回乡下，临走时，麦老太总是要儿子挑一担东西回县城。乡下没修路，交通不便，要走二十多里的土路才到镇上。那可是上百斤的东西啊！可麦老太说自家种的东西好，麦子二话不说，就挑着东西回镇里。

进到城里上班后，麦子想接爸妈进城住，可爸妈不愿意，说在乡下住惯了。几年前，麦老太老伴去世了。麦子又提出接麦老太回城住。老太还是拒绝了。其实呢，麦老太是挺想去儿子家住的。就这么一个儿子，远天远地的，不去依靠他，能依靠谁呢？以前还好，有个老伴陪在身边，冬天还可暖暖脚，夏天还可在院子里说说知心话。如今老伴走了，留下孤家寡人一个，守着乡下这个家还有什么用呢？可最终麦老太还是没去。原因很简单，就是麦老太怕去后死了会被火化，城市里可不兴土葬这一套。就为这一点，麦老太想不通。想不通的麦老太自然就不会去。

如今为了儿子，麦老太不得不去了。接到老妈的电话，麦子很惊讶。麦老太肯进城，麦子自然高兴。麦子也没细问什么原因，赶紧回到乡下老家。

见到儿子，麦老太开口就问：“你知道村里的书记被抓了吗？”儿子点点头。麦老太又问：“你和妈说实话，你占了国家的便宜没有？收了别人的钱没有？”儿子听了，心里喀嚓了一下，忙说没有。麦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妈，问道：“妈，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麦老太说：“我是担心啦。你在单位好歹是个头，管着几十号人，也算是有权的人了。我是怕你犯错误啊。所以我得进城看着。妈不求你当多大的官，平平安安就好。”麦子听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惭愧。这一刹那，麦子拿定了主意。

进城的麦老太最怕的是在儿子这里生病，年纪大了，一生病，就挺不住了。可担心啥就会碰到啥，半年不到，麦老太就病倒了。病倒了的麦老太很着急。她要求儿子送她回老家治疗。儿子很惊讶，这里的医疗条件比老家不知要好多少。儿子好说歹说，把母亲送到送到一家大医院治疗。诊断后，大夫告诉麦子，说麦老太精神压力大，要麦子多陪陪母亲，多安慰一下母亲。麦子一听，知道妈的心事，就告诉妈，你放心吧，我一直记着您的话呢。母亲一听，更加着急。没办法，母亲只好说出了另一层顾虑。

麦子听了，就答应母亲百年以后，一定把她送回乡下土葬。听完儿子的话，母亲咧开缺了几颗牙齿的嘴笑了。无事一身轻。麦老太的病很快就好了。好了麦老太再也不担心啥事了，她在儿子家过得很开心。

就这样，麦老太一直住在儿子家，开开心心生活，再也不说回乡下了。终于有一天晚上，麦老太躺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

这一回，孝顺的麦子没有顺着去世的母亲的意思。麦子把母亲的骨灰送进了公墓。

没几年，麦子原单位的一个中层干部出事了。他举报说给麦子送过钱。纪委找麦子谈话。麦子就说，确实有这么回事。当年麦子面对党的廉政建设，心里正举棋不定，结果麦老太进城时的告诫，让麦子终于拿定主意。麦子决心迷途知返，因不知道送的人是谁，没办法退回去，就把这笔钱打给了廉政账户里了。麦子还把当年的回执拿了出来。

从纪委出来，麦子没回家，直接开车来到公墓。抱着麦老太的墓碑，麦子不禁泪流满面。

作者简介：

何强风，生于70年代，曾在《南方日报》、《广州日报》、《佛山日报》、《珠江》、《佛山文艺》等省市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若干。现为广东省散文诗协会会员、佛山市作协会员、高明区诗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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