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第1632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4101期
作家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中华诗经阁编委。
临死前的牛
铁裕
牛是憨厚勤劳的，至死也不会将自己的使命相忘；
牛是忠诚老实的，从不背叛自己的主人去而逃亡；
牛毕生是顽强的，在生命最后一刻也在想着耕耘；
牛是无所苛求的，从没有向往荣华富贵人间天堂。
村里要宰几条牛，据说是要做好事，也就是举行一种宗教仪式，以此纪念亡人。我听说了，就拿了本书，跟着人们去看热闹。我忽然想到了一首咏牛的诗:
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
老牛还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残阳。
你看，这首诗将老牛写得是那么的勤劳、憨厚；又是那么的无奈、凄凉。
屠宰场选择在一块空地上，旁边伫立着一棵女性化的杨柳树，在风中摇曳着。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地上的萋萋野草，恣意的仰着头，等待赴死的牛最后吃上一口草。而此时的草，格外的激昂，也格外的颤动。在风的吹拂中，荡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要宰的牛有五、六条，分别拴在几棵老黄梨树上。有一条是拴在杨柳树上，看上去要小一些。那是一条母牛。这些可怜的牛们在东张西望，有浑浊的泪水流了出来，眼里充满了无奈、恐惧；充满了茫然、凄苦；充满了悲愤、绝望。
牛们站在树下，仿佛在回忆昔日耕耘的情景；
牛们相互对视，仿佛在议论自己一生的悲壮；
牛们仰望苍天，仿佛企盼死后能够进入天堂；
牛们缄默不语，仿佛在想如何面对这种死亡。
而在牛群中却有一条性欲极强的公牛，慢慢地向那条母牛贴近，磨角擦痒，进行调戏、挑逗。那条母牛的样子也十分俊俏，也算得上是牛中的好女子。怪惹人喜欢的，是那么的温顺、苗条，是这边的妩媚、漂亮。
那条公牛呢，也肯定是牛中的伟丈夫。不然，到了这骨节眼上，母牛还对它频频传送秋波，春心荡漾。
公牛大概是无法抑止住那强烈的，与生俱来的欲望吧？它不顾被绳子拴住，猛地将母牛推搡在靠近一棵树前，旁若无人的朝母牛的身上爬去。虽然很快就赶赴黄泉了，但母牛依然有些不好意思，羞羞答答的让了让，低哞了几声，半推半就由那公牛轻薄了一番。那厮还仰着头哞叫几声，似乎在说:爽，真爽！
那条公牛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似乎还没有进行尽兴。它又一次冲动，但几次都没有得逞。最后，它校正了一下，终于找准了方位，直捣水帘洞。在云雨之中，再次进入了那飘飘欲仙，超然忘我的最高境界。
也许在这时，在牛的眼里，没有屠杀、绳索；只有绿水、青山；在牛的心里，没死亡、恐惧；只有爱情、享受；没有无奈、悲剧，只有梦想、希望。
但我认为，牛是敏感的。它已经知道自己就要和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诀别，就那举行一个刑场上的婚礼吧。
它以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嘲笑着人类；
它以这种凄美真挚的爱情，感动着人类；
它以这种无畏坦然的心境，面对着人类；
它以这种大义凌然的勇气，篾视着人类。
事毕，两条牛环顾四周，非常的镇定、坦荡。然后，一起仰天长哞，那悠长的哞声，意味着深长、含蓄，分明是在对人的残忍、虚伪进行无情的揭露、评击，对自己的命运提出质疑、询问。
牛又抬起了头，向着苍天长哞；
牛又低下了头，俯视着大地低吟着；
牛遥望着前方，发出一种悠长浑厚的声响；
牛挺起了胸膛，似乎是在让满腔的激情滚滚奔放。
面对牛的这种举动，我吃了一惊，心想:这是天问，还是离骚？这是九歌，还是河殇？
而看热闹的人们却在窃窃私语:这牛也真是的，都快要死了，还干这种事，还装模作样。而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不由得想到了人类社会中的一些爱情悲剧，我为它们悲壮的举动而心存敬意。我由此而推断爱情力量是多么的伟大，魅力又是多么的迷人，境界又是多么的深邃、美妙、清爽。
牛们都往我手中的书乜了一眼，好像在问:你那书中的内容是什么？是讲人心、人道的，还宣扬人伦、大爱的？是儒家的仁政，还是道家的大道？是墨家的谦爱，还是佛家的慈悲善良？
如果是，你为什么不以慈悲、博爱之心来拯救我们？如果不是，你又何必装出一副伪善的模样？
如果牛真的是问这些，那我怎样回答呢？
这时屠夫来了，他叫人用绳子先将牛的四蹄拴住，只轻轻一拉，牛便倒在地上。牛知大限已到，不再挣扎，只是绝望的看了看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最后一眼。
屠夫伸手摸了摸牛的脖子，就像在摸一个女人白晰、细嫩的脖子。其实，他是在找刀路。只见他摸着摸着，口中念念有词，双眼微闭，右手中的刀就在不知不觉中刺进了牛的脖子。在刀进入牛脖子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牛的痛苦、悲哀、冤屈。
也就是这致命的一刀，将牛的希望、梦想；恩怨、情仇；艰辛、无奈，都宰得精光。
很快，另外的几条牛也都被宰掉了。人们剥皮的剥皮，开肚的开肚，下肉的下肉，忙得不亦乐乎。在充满着腥风血雨的屠宰场上，传荡着人们的欢笑声，打闹声；还有人们的残忍、无情；还有人们的霸道、疯狂。
最后，屠夫用刀割下牛那根一小时前还所向披靡，一显男子汉英雄气概的家什，递给奶一口说:你拿去吃，劲大着呢，以免人们说你是个软香蕉，鼓捣不了几下，就泄气了。他的话引起人们一阵哈哈大笑。
屠夫将头蹄杂碎还有那几根家什排在一旁，还在冒着热气。我问:这些不要了？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我却在想:
我们在需要牛肉之时，就可以不要牛的灵性、精神；
我们在需要牛耕耘时，就可以不要牛的清纯、长哞；
我们在肚肠饥饿之时，就可以不要牛的奔跑、激情；
我们在想着金钱之时，就可以不要牛的勇敢、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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