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伯爵的酒
文/师玮
现在,罗宾.波尔切维斯面临一个问题......不不不,应该是一个抉择,可怜的家伙!
巴黎的房子被卖掉了;父亲还在慕尼黑,他这辈子都不愿意见到这老东西;昔日认识的朋友都渺无音讯,正因为如此,面前柜子里那瓶1787年的滴金竟无人相信是真品,尽管曾经被鉴定价值十万法郎。
那么,他现在该做什么?
面前的柜子散发着致命的酒香。
他起身打开巨大的立柜,里面有数不清的酒瓶和来自世界各地的荣誉证明————这些都是属于他的,不过,前者他没有没喝过的,后者他没有多少兴趣。
顺手摸到前两天浇过花的壶洒,并抓起一瓶酒“咕咚咚”的倒入,想着自己也是可笑,当年总统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就像喝苏打水一样的灌进他的喉咙。
“酒果香重,单宁甘醇,并不高,产自勃艮第的约瑟夫杜鲁安酒庄,黑皮诺葡萄,提纯度........百分之50到55,本世纪之前的东西。”
他又开始装模作样起来了。
好像法兰西贵族血统并没有给他与之对应的高贵,相反,昨天还为吃面包还是罐头而发愁呢,不过,很快就不用愁了。
祖父还在世的时候,他可以骑着马把庄园游个遍,然后在一个“合理”的时间去听听侍酒师的授课。
“公爵,相信您的英明大度,这孩子会有一个合理的出路。”
侍酒师的一番话并没有让祖父对他有所管教,每每如此,祖父会带着他走一趟家族的展列室,让他看一圈,然后就放他走。那里有瓦卢瓦王朝时期的作坊画,还有胜利王查理七世赐予的兰花勋章。没错,他族谱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家主在兰斯大教堂见证查理七世的加冕仪式,而他和族人们站在伟大的圣女贞德身后。至于波旁王朝和拿破仑时代的荣誉就多的数不胜数了。
他认为自己最聪明的一点是,他完完全全记住了那个展列室里的东西,以至于祖父对他赞赏有加,尽管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只要不去听酒师们的唠叨,干什么都行。
“酸重,单宁醇厚,产自......中国的烟台,琼瑶浆葡萄,应该是.......三十年代的原浆。”
祖父总是提及这瓶酒,他十分敬重中国的张弼士先生,“那一年,他带着大清帝国的王室敕令,来到我们这里学习葡萄酒酿造技术,当时他穿着一身叫马褂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母马的乳头。”说到这里,祖父哈哈一笑,随即又正了脸色“咳咳......你要知道,当时的中国情况并不理想,农业发展都是问题,别提其他的......张先生在我们庄园里呆了三天,最后向我们道谢,说如果成功,就送我们一马车的成品。哈哈哈!当时我想,上帝保佑你们十年内完成吧!可是......”祖父仔细地摸着那瓶酒,“他和他的张裕公司3年内就掌握了技术并完善,在第六年的时候参加了万国博览会,那时全世界的酒评家对他们的评价极高,并远远超过了我们酒庄。”
祖父并没有喝完一马车的酒,在喝到第四瓶的时候去世了,那是整个波尔切维斯家族巨大的损失。
第三杯酒了。
“额......这是考文垂的白兰地?没想到英国佬的蒸馏技术这么高了。”恍惚间想起一个朋友,不知道他在英国过得怎么样。
戴高乐将军是去年认识的。
那会整个家族已经开始衰落,母亲因病去世。在族人的诅咒声中,父亲卷走了家族大部分资产,跑到了德国去建工业化酒厂,其他族人也因为战事移居异国,留给他的是一座几乎无人的古老庄园和一大堆的酒瓶。他还在苦苦维持的时候,遇到了戴高乐,他向耶稣起誓,戴高乐是他见过最高大英俊的将军。
“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人问美利坚开国元勋托马斯.杰斐逊,‘要是给您选择,整个北美的财宝和一瓶从未喝过的酒,您选择哪个?’杰斐逊选择酒,后来那人再问‘要是全北美最漂亮的女人呢’杰斐逊还是选择酒,那人又问了‘要是华盛顿总统命令你禁酒呢’这时杰斐逊说了‘那我就去和华盛顿决斗,并在这之前,让他把我送他的好酒吐出来!’”
“哈哈哈哈!”
戴高乐的这个笑话逗笑了罗宾,显然他很久都没这么释怀了。
“多么有意思的笑话!人与人之间的了解也不过如此嘛。”罗宾看起来很高兴。
“可是,亲爱的伯爵先生,我就不那么幸运了。”戴高乐说道,丝毫没有愉悦的语气。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快了。”
“法兰西需要你!”
“法兰西也需要你。”
戴高乐将军还是走了。之后的第二天,在丘吉尔政府帮助下,发布了激动人心的演讲:
“法国的事业没有失败……法国并非孤军奋战!它不是单枪匹马!它不是四处无援!……无论发生任何事,法兰西的抵抗火焰不能熄灭,也决不会熄灭!”
这些话语是结束长夜的曙光,从伦敦出发,飘过英吉利海峡,来到里昂的农场,传到巴黎的无线电台,贝当气急败坏地签署一张张通缉令;也来到柏林的情报中,元首先生不露声色的准予空军轰炸英国的考文垂;声音还在传播着,跨过地中海,绕过阿尔卑斯山,来到非洲大地,听到一半,法国的自由军小伙子已经泪流满面.....
罗宾伯爵开始了他的打算,把最后的财产变卖,去资助自由政府和游击队。去市民抵抗部宣传,去抨击维希政权......不过那天还是来了,老仆人把维希法国的通缉令给他看时,他笑了笑,扔进了壁炉。
第四杯。
他拿起那瓶1787年的滴金,在他看来,面前不是10万法郎,而是一个仪式。
“贵腐附着的恰到好处,这发酵手艺,是波尔多的正品.......不不不,确切说是苏玳地区的一个小山丘,那里有清晨的阳光和朦胧的雾气。”
暗淡的烛影中,两个老仆人惊恐地听着伯爵最后的命令,祈求着他不要这样——他还在哺乳时,他们已经在家族干了十几年。
“走吧,亲爱的哈特叔叔、伊顿叔叔。去波尔多,那里还能继续干我们的营生。”他安慰着两个老人,“贵族应该有贵族的样子。”
他让老仆把地下展列室的门封死,并用炸药炸掉整个庄园。
现在,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啊!上帝,那是什么?橡木味?不对不对......是.......天哪!到底是什么?!”看来他已经有点醉意了。
曼施坦因的部队进入凯旋门时,他第一次流下眼泪,巴黎群众的队伍在两边排列着,他们毫无表情。
亡国亡的悄无声息,尽管太阳照常升起。
“啊哈哈!我知道了,那是比利牛斯山的桦木桶!北纬53度的桦木林!天哪!天哪!我去过那里的,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他翻出了家族留下的流苏礼服,把一颗颗的勋章别上。
“有起泡酒的甜美芬芳,额......手工采摘的赤霞珠,像初夜的少女.......那迷人的胴体。”
玻璃制品在德军的第二波炮弹落下之前就已经震碎了,拿着花洒喝酒的样子,悲壮的令人唏嘘。他翻出祖父留下的银匣子,里面是一把镶钻火枪,拿破仑赶走反法同盟时,赐赠给祖父的祖父,当时祖父还没有出生。
“哦......这个是俄国的,这个产于暹罗,这个......来自英格兰,嗯.......还有德意志的东西?哦,该死!”
“来吧,我的巴黎小猫咪!”搂着棕发女孩的德国军官在罗宾脑海中飘过。
听得出来,是刺耳的巴伐利亚德语。
他们的手上次放在胸膛,而宣誓效忠的容克贵族早已败落,于是他们便摸向法国女孩的屁股——他们的元首很实在,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次我们来个大马士革式的派对!”军官继续挑逗着,女孩似乎很乐意的样子———裁缝的女儿终于得到了体面的待遇,她需要做的,只是在宵禁之后张开双腿,伺候好这些德国人。
“啊!伟大的圣女贞德!你说什么?以上帝之名,让他们滚出法兰西?哈哈哈!”
罗宾笑声变得凄厉,又好像是哭声。
他看到了贞德,那个来自洛林的农家姑娘,正提着篮子,在果园中采摘葡萄。她脸上还有少女的红晕,正静静地凝视着罗宾。
他认为自己穿越了时空,回到了神圣罗马帝国,回到了瓦卢瓦王朝,回到了拿破仑.波拿巴的时代,先人的一幕幕壮举浮现在眼前,这个在神圣罗马帝国时代以酿酒起家,历经数百年风雨洗礼的庞大家族,获得过无数荣誉,现在,面临最神圣的一刻。
“菲利普.贝当!法兰西的叛徒!我!罗宾.德.马尔杰.波尔切维斯伯爵,波尔切维斯家族家主,勃艮第王的追随者,瓦卢瓦王朝的先驱者,胜利王查理的拥护者,拿破仑大帝的守护者!今日吾等对你进行审判!在此期请吾主倾听,宣判你死刑!”
他对准自己的脑门扣动了扳机。
作者简介:
师玮,网络作家,第一届蜀江文学网签约作者,兴趣广泛,爱好文学、音乐等,毕业于湖北省长江大学,法学专业,在校期间参与荆州市广播电台《朗读者》的节目录制,毕业后就职于咸阳市公安局,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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