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             妹 (散文)

                        文/王树军(山东)

       妹妹是我们家中唯一的女孩，在我们兄弟六人当中排行老四。

       可以说妹妹是我们家中骄傲的小公主。有了妹妹，全家人非常地高兴，父亲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开心的样子笑容。

       妹妹是正月初九的生日，我比妹妹大七岁。妹妹出生时我还在大哥和二哥的面前闹出了一场笑话。

       那是春节过后不久的一天深夜，我被小老鼠的叫声惊醒，猛然对身边的大哥和二哥高声喊道，小老鼠，小老鼠。

       大哥告诉我，那不是小老鼠，是妹妹。妹妹？妹妹是谁？哪里来的？

       大哥小声说，等天亮你就知道了。我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天亮了，我跑到母亲的房间里，果然看到母亲的身边，有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睡得正香呢。

       我急切地问母亲，小妹妹是哪里来的。母亲微笑笑着告诉我，是父亲夜里在村东河边上捡回来的。

       我高兴地跑回大哥和二哥身边，把看到的小妹妹告诉了他们。大哥笑着说，知道啦。二哥却没有吭声。

       说真的，对父亲捡回来的小妹妹，我的心中有说不出的兴奋。因为以后我们就可以背着她出去玩耍啦。

       打那以后，我们全家人把小妹妹当成了心肝宝贝，真是捧在手中怕冻着，含在口中怕化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可以说妹妹是在我和二哥的背上长大的。

       那时候，我和二哥成天背着妹妹去街上玩耍。后来二哥上学了，妹妹便由我一个人背。   

       记得妹妹小时候有个奇特的嗜好，专爱吃泥土。把她放在地上玩，她就抓起泥土往嘴里填，然后就吃进肚子里去了。

       有时候，我见她把泥土填在嘴里，就赶紧把指头伸进她的嘴里往外抠。她总是不让抠，便放声地大哭起来。后来她知道躲避我了。每当我看到她抓起泥土的时候，她就会把手藏在背后。我常常强行将她手中的泥土夺出来扔掉，她又会哭上大半天。

      虽然妹妹喜欢吃泥土，但是我从没有为此而动手打她。我的同伴们见妹妹爱吃泥土，他们都说妹妹的肚子里肯定是有泥土虫子。只有把肚子里的泥土虫子打掉，妹妹才能改掉吃泥土的毛病。

       我回家告诉母亲后，母亲打听了许多偏方，给妹妹‘扎鼓′肚子里的虫子，一直也没有见到效果。

       为此，母亲给我下了指令，出门后不准把妹妹放在地上。如果再上街让妹妹吃了泥土，就拿我是问。打那以后，我背着妹妹上街，从不敢把妹妹放在地上，生怕她再吃了泥土。

       那时候，由于妹妹吃泥土，脸色显得干黄。四、五岁上，妹妹好不容易改掉了吃泥土的毛病。

       没想到，她又得了心口疼病，也就是胃痛。妹妹成天喊叫着肚子痛，吃止痛片也不管用。特别是到了晚上，妹妹成宿地喊叫，哭得全家人睡不好觉。父亲多次带妹妹去医院里检查，也没有检查出结果来。

      被逼得没有办法，每当妹妹夜里喊肚子疼时，母亲就用手掌轻轻地给妹妹揉着肚子，边揉边低声地哼着:肚子痛，叫老宋，老宋在家磨刀，吓得小肚子好好。这个方法还真管用，揉着揉着，妹妹就在母亲的低吟声中，睡去了。

       那时候，我真被妹妹的喊叫声惊怕了。只要一听到妹妹的喊叫声，我的心就颤栗。我时常想，妹妹是不是因为肚子里缺少了泥土，里面的虫子在疯狂地咬妹妹呢。我真想偷偷地给妹妹几把泥土吃，减少妹妹的痛苦。然而，我只是这么想，却一直没有忍心去这样做。好在有了母亲的咒语，我们晚上终于可以睡好觉了。

        说来也怪，妹妹在上学前，心口痛病竟然渐渐地好了，这才让全家人的心慢慢地放下来。而且，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妹妹竟然再也没有犯过。

       妹妹上学了。每天早起，母亲都给妹妹梳起好看的小辫，穿起整齐的衣服，让妹妹背着书包蹦蹦跳地上学去。

       看着妹妹活泼可爱的样子，全家人对妹妹更加宠惯了。家里有了好吃的，我们谁也舍不得吃，全留给妹妹。

      晚上放学归来，吃过晚饭后，我们完成了作业，都争着教妹妹读拼音字母。妹妹拼音字母写的不太规范，我们又手把手地教。妹妹很快就学会了拼音字母。

       我们还为妹妹辅导算术题。为了测试妹妹的智力，我们还时常出一些简单的智力题让妹妹回答。我最爱听妹妹回答后“咯咯”的欢笑声。

       一次，我问妹妹，树上有四只鸟，“嘭嗵”一枪打下两只，树上还有几只鸟儿？

       妹妹眯瞪着一双小眼睛，想了片刻回答说，一只也没有啦。我诱惑妹妹，打下两只，树上还有两只，怎么能说没有了呢？

       骗人，剩下的两只鸟吓飞了。妹妹说完，“咯咯”地欢笑起来。

       还有一次，我问妹妹，一张桌子四个角，用刀全部砍去，还剩几个角？

       妹妹不假思说地回答，八个角。我又迷惑妹妹，一个也没有了。

       不对。砍去一个角，就会生出两个角，不信你比划一下看看。说着，妹妹便用手指比划起来。比划完了，又“咯咯”地欢笑起来。

       看着妹妹聪明伶俐的样子，我们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想到，妹妹读完初中后，也辍学了。那时候，大哥和二哥都分出去过了，家中有父母、我、妹妹、四弟和五弟。

       家里六口人，只有父母下地干活，我们四人都上学读书。那时我正在读高中，不料母亲得了重病，在青岛山大医院住院治疗了三个多月。

      出院时，医生一再嘱咐，回家后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干重体力活了。如果病情有反复，就没法治了。妹妹很懂事，为了照顾母亲，帮助家里挣工分，她主动向父亲提出了辍学。

       考虑到家里的具体情况，父亲同意了。妹妹回家后，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她白天上坡干活，回来替母亲烧火做饭，料理家务。对妹妹的辍学，虽然大哥、二哥和我都不同意，但是为了母亲，也只能如此了。

       妹妹主动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在我们的心目中，她像二哥一样得到了全家人的尊重。一晃几年过去了，妹妹长成大姑娘了，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那时侯，村里有很多人上门来给妹妹提亲，本村也有几个小伙子主动追求妹妹。这时，大嫂也相中了妹妹，常在母亲面前夸赞妹妹心灵手巧、心地善良、勤劳能干。后来干脆托大哥做媒，要把妹妹介绍给大嫂的娘家弟弟，说是亲上加亲。

       当时妹妹倒没了主意，让大哥去问父母。父母也感到这是好事，态度很明朗，明确告诉大哥，只要妹妹同意，他们绝不干涉。

       妹妹见父母没有意见，也同意了。妹妹果真嫁给了大嫂的娘家弟弟。

        那一年的秋天，妹妹出嫁了。妹妹出嫁时，我们兄弟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妹妹终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归属。难过的是，妹妹是家中唯一的妹妹，我们谁也舍不得让她离开家。

       说心里话，我们真想能让妹妹永远留在家里，陪伴有病的母亲。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为了妹妹的幸福，我们含笑送妹妹走出了家门。   

       出嫁后，妹妹和妹夫恩恩爱爱，辛勤劳动。对公婆很是孝敬，和妯娌们和睦相处。一年后，妹妹生下一个男孩，美满的小家庭充满了温馨和幸福。

       几年后，妹妹翻盖了新房，把原来低矮的草披泥房，建成了宽敞明亮玻璃门窗的砖瓦房。盖房子时，我们兄弟们都去帮过忙。看到妹妹住上了新房子，全家人都很高兴，真情地希望妹妹能过得比我们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正当我们为妹妹住上新房而高兴的时候，谁也不会料到，妹夫会酒精中毒突然死亡。面对妹妹遭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全家人有说不出地悲痛。妹妹更是肝肠具碎，痛不欲生。从此，妹妹一个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和幼小的儿子相依为命……

       对妹妹家庭的不幸，我们兄弟们的心中异常痛心，这也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母亲经常在我们面前念叨，你妹妹一个人拉着孩子过日子，不容易啊。她还年轻，孩子也没有成人，如果有合适的，再给你妹妹找一个吧。

       在农村，一个女人拉着孩子过日子，要想再找个对象，谈何容易。看到孩子一天天地成长起来，为了不让妹妹永远在困境中生活，让妹妹得到大家庭的温暖，我们兄弟几个商量，决定为妹妹买一套房子，把妹妹和外甥接到城里来生活，让他们母子有个照应。

       母亲知道了我们的想法后，非常赞同。后来，我们很快就给妹妹买了一套八十平的房子，简单整理后，就把他们母子接来了县城，同我们一起生活。

       妹妹和外甥来县城后不久，我们又为他们找到了临时工作。妹妹忧伤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几年后，我们又帮妹妹找了一个对象，妹妹又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外甥有了对象，也该结婚了。我们兄弟又帮助妹妹给外甥买了一套房子，装修结束后，便高高兴兴地给外甥举行了婚礼。

       外甥举行婚礼的时候，从没有流过眼泪的妹妹，却意外地流下了眼泪。她哽咽着说，没有哥弟们的帮助，我和孩子就不会有今天的，我谢谢你们啦！

       看到妹妹落泪，我们兄弟们的眼里，也情不自禁地涌出了泪水。现在，妹妹的一家人在愉快地生活着。

       前不久，外甥还买来了轿车。看到妹妹一家人快乐的生活着，我们牵挂的心才慢慢地放下来。

       我们衷心地祝福，妹妹的日子过得比我们好……

(文中图片选自网络)

作者简介:王树军，笔名绿叶，绿树成荫。山东省莱西市人。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莱西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爱好文学写作，发表过作品。出版长篇小说《沽河风云》(上丶下集)，诗歌作品集《献给家乡的歌》，有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