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双婚鞋
文/徐永良
风无情的吹着,榆树的叶子被风吹得一个不剩。树枝光秃秃地杵在那里,直指天空,在秋风里发去低低的吼声。
金枝坐在榆树凸起的粗大的树根上,眼睛呆滞地望着溪口的那条路。她身上穿一件破旧的灰风衣,好几天都没洗的样子,上面油渍斑斑,脚上穿着一双红灯芯绒布鞋。那双布鞋左右不对称,右边一只鞋的鞋面扭扯着,明显地拉扯上去的痕迹。但这双鞋面还保持着干净的样子,比她身上的风衣干净多了。
她坐在树根上, 哼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歌,一忽儿望着溪口的路发笑,一忽儿又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子,手总是习惯性的在那双鞋面上擦了又擦,好像那一双鞋一点都不能弄脏似的。她的眼光是呆滞的,溪口那条路是她永远也忘不断的视线。30年前,阿勇就是从这条路上走的,这一走就走成了永远。
金枝和阿勇是一个村的,从小他们就青梅竹马。一起玩家家,一起读书。小学刚念完,他们又一起辍学。家庭贫困,他们没有办法继续上学了,他们一起回家务农。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他们两个情投意合,经过媒人的撮合,两家大人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到年底了,两家商量着在年底给他们完婚。于是挑两个好日子,阿勇带着金枝就去县城买嫁衣。金枝体恤阿勇家经济困难,就在地摊上随便挑了几套衣服,然后走到鞋摊上,他们挑了一款大红灯芯绒鞋面的鞋子,金枝说红的喜庆。金枝的脚有点大,试了好几双,最后才找到一双合适的。阿勇也很满意。由于天快黑啦,五六十里路,晚了就没有回乡下的三轮车了。他们匆匆地把鞋子包好,就匆忙地赶往回家的末班车。
回到家里,他们把新买的衣服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给家里人看,大家都替她俩高兴。“妈呀”!当金枝把鞋子拿出来给大家看时, 她一声尖叫,倒吸一口冷气。明明是自己包好的鞋子怎么是一只脚上的呢?两只左脚上的鞋子,一家人都傻愣了。阿勇也觉得奇怪,怎么会拿到一只脚上的呢?他极力回忆买鞋的经过,一定是挑的太多放在了一起,后来急着要赶车子,随手就拿错了。
第二天,阿勇拿着鞋子急忙地赶到县城。卖鞋的人不在没有找到,只好空着手回家。按照当地的习俗,金枝的父母认为是不好的兆头,他们要悔婚。这下可难倒了金枝和阿勇,两个相爱的人眼睛都哭肿了。后来两家大人交涉,最后金枝的父母做出决定,今年不能结婚,明年再说,不过,彩礼要翻一倍。阿勇无奈,和金枝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最后阿勇把眼泪擦干,安慰金枝说,你等着我,我明年出去打工挣钱。我一定要挣很多钱回来娶你。
就这样过完年,阿勇就出远门挣钱去了。
阿勇去了南方的一个海边渔村,跟着当地的老板出海打鱼。工资一个月也有两千多块,一年下来也能挣上两万多。娶金枝应该没有问题。
金枝一想阿勇的时候,就跑到榆树底下,坐在树根上看着溪口的那条路。总希望阿勇的身影出现在那个路口。盼着榆树的花儿开了,又盼着榆树结果了,又在等秋天赶快来到。她知道秋天一过,阿勇就会回家,回了家就会娶她,她想着心里美滋滋的。
秋天已经过了,北风把寒冷的空气吹到榆树的底下,把一个冷的发抖的消息吹到金枝的耳朵里。她没有看到阿勇的身影,却看到了南方寄回来的阿勇的衣物。阿勇在一次出海时遇到台风,被台风掀到海底去了。这个噩耗足以击垮金枝,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的心碎了,寒冷的冬天里的一声霹雳敲碎了天空的乌云,带着冰冷的雨水浇在榆树光秃的枝桠上,浇在了金枝的心上。
金枝不哭了,她已经不知道哭了。他在箱底把那一双左脚的大红灯芯绒鞋子拿出来,她拆掉一只,整天坐在榆树根上,她拿来针线,重新换上一只鞋底。以后就看到她整天摆弄那一双鞋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呆滞了,眼神也只是机械性地看看鞋子,又看看路口,有时又把鞋子套在脚上,那右脚的鞋子虽然换了底,可是鞋面还是无法吻合,好在是布面的,拉扯上去也穿的上去。
金枝的父母看到女儿变成这样了,叹着气,也不知道怎么办,后来有人劝他们说赶快给她找一个婆家,让她冲冲喜可能会好一点的。后来经过媒人说合,就相了一个几百里外的一户人家,他们也不敢拖延,匆匆地就把她完婚。
又是一年榆树开花的时节,田里的农活渐渐忙活起来,金枝的父母也开始忘掉以前的事情,一切都按照时令的节奏,榆树的叶子渐渐多起来,慢慢地盖住了树杆上的疤痕。
秋风开始有一点凉意,榆树的叶子开始变黄了,有几片叶子开始凋零。这一天,金枝的父母看到榆树下有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从路口向家里这边走来,他们认识,那正是金枝。
金枝疯了,她现在完完全全地疯了,她嫁到那一家的男人是一个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一应俱全的伪君子。男人不仅不把金枝当人看,而且还当着她的面带别的女人回家,稍有不顺就拳打脚踢。金枝一颗已经受伤了的心,不仅没有得到修复,而且又被这个男人撒了一把致命的盐巴,她受不了那种打击,她的精神崩溃了,肉体也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何去何从?金枝逃出了那个家,逃出了那一个没有一点温暖的魔窟,她失去了意识,到处流浪,几经反侧,她终于在还有一点点的意识里找到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里,她在箱底拿出了那双她曾经修复过的红灯芯绒婚鞋,她看着鞋笑了,她把那一双鞋捧在怀里,笑得是那样无邪。
从此,那棵榆树底下经常出现一个穿着破风衣,脚上穿着一双红灯芯绒的婚鞋的女人,眼睛总是呆滞着,看着溪口的那条路,嘴里哼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歌。
榆树的花开了又落了,叶子青了又黄了,老榆树凸起的根托着金枝,年复一年地在年轮里转着。
作者简介:
徐永良,江西九江人,《彭泽文学》作协会员。有作品选入《芙蓉国文汇》第五卷,第八卷。一些作品在各网络平台和一些纸媒刊物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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