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中秋节
文/坚平
一九三九年农历八月十五这天上午，位于江南阳澄湖畔的麻村，医官张贤正在给我们“江抗”的一名伤病员做手术。那时刻伤员的残肢已经截掉，伤口正要缝合，突然外面响起了枪声。
片刻，只见一班长赵明肚子上被敌人枪弹打个洞，肠子露着，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那时候听到枪声的邱排长已经带领我们冲上了街。一看见邱排长赵明急喊：“鬼子上来了！排长快向南突……”话未完他一头栽倒。
当此关头，排长邱云上来給战友合上眼睛。他马上站起来沉着命令道：“二班三班听着，给我向北打，十五分钟之内不准敌人靠近。一班的弟兄随我来，快！”
立刻，邱排长带领一班的战士返回院内帮助医生收拾完器械，开始扶住轻伤员，抬起重伤员向南突围。
此已是枪声大作。我们二班和三班的战士奉命向北突击，刚跑出百步便与走在前面的伪军顶头相撞。有道是两军相逢勇者胜。一时，我们江南抗日游击队的二十多名战士像狼群一般高声呐喊，扑入敌群后枪刺刀劈，那伪军岂是对手，死伤十几个人后他们掉头就跑。
但是，后面的鬼子逼上来了。
我们的二班长和三班长都是老红军。他们战斗经验丰富。这时候二班长高喊：“弟兄们，投弹！”听到喊声我们一同拔出手榴弹拉燃导火索投出。霎时，随着手榴弹落进敌群爆炸腾起的那一道烟幕，二班长大喊：“冲！”我们一下子便突入鬼子群中。
那一场血搏中二班长被一群鬼子围在中间。我们的二班长毫无惧色。五分钟内他接连捅死三个敌人，直骇得鬼子围着他干转圈不敢近前。新战士小刘刚满十五岁，血搏中他英勇顽强，可叹他毕竟年纪太小力量不支，战之半个小时，他奋力捅死一个鬼子后，不提防另一鬼子从背后捅了他一刺刀，他倒下了。
此时，三班长马英力战扑上来的三个鬼子。那马英瞅准机会一刺刀将面前之敌捅倒，就在他拔刀之际，又有一鬼子趁此机会想杀他。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躺地上已是奄奄一息的小刘忽然翻起身猛地抱住了鬼子双腿。那鬼子始料不及，突然间失去平衡，摔倒了。
看马英回身一枪将其扎死，复抽刀抡起，一下砸中第三个鬼子脖颈。听鬼子哀嚎一声倒地后，我那可爱的小刘兄弟笑着喊声：“好！”倒下去，再没有动一动。
这一场血战，站在后面的鬼子中队长麻田三郎看到我们江抗大队就那么二十来人，却杀得他们尸满山坡血流成河，气急败坏中他猛地拔出指挥刀呼唤所有鬼子，用日语嚎叫一声：冲锋——
恰在此刻，我们的三班长用步枪瞄准了他。三班长朝他连开两枪，那麻田三郎手一扬仰天摔倒身亡。然而，由于他精神过于集中，一时疏于防备，被躲在大树后面的伪军一枪打中了要害。
临死，我那亲爱的三班长毅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嗫嚅道：“中国人啊……”
这时的战场上，由于鬼子指挥官麻田三郎的突死引起震动，敌人的进攻稍有迟缓。趁此时机二班长高喊：“弟兄们撤，快！”
我们立即杀开血路往回跑。
实可怜我那入战时的二十四位战友，拼杀近一个小时后，这时候跟着二班长跑出来的，仅剩下我们六个血人。
那一时我们紧跟着二班长朝着山头奔跑。可鬼子也算训练有素，很快，他们之中便有下面的一位小队长接替指挥，率队追了上来。
前面的山坡很陡，我们六个人都在奋力向上攀爬。眼看着鬼子就要追上，危急中，在我们头顶忽然枪声顿起。
原来是排长将伤员送到船上，那船已经安全离去。排长带领战友们转回来接应我们了。
我们终于爬上了山头。二班长一见排长放声大哭，说十八名弟兄全都牺牲了啊……
排长听罢哑着嗓子喊：“血债一定要鬼子血还！现在我们占据有利地形，面前就是敌人的坟墓。弟兄们快散开、准备战斗！”
一阵炮击后，鬼子的进攻开始了。
这一回，我们全体战士按照平常训练的要求，不瞄准敌人不开枪。此时敌人距我们有二百五十米，我们用长枪打，不慌不忙，那些走在前面的伪军一倒就是一大片。看看到了陡坡，已经死伤三十多人的伪军吓得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动一动。
鬼子们从他们后面攻上来了。
可是到了这里，他们要爬陡坡就顾不得开枪。听到排长高喊：“弟兄们沉住气，给我狠狠打！”
于是，有几个战士干脆跳出掩体竖枪站立坡顶。鬼子们离我们那么近，可真是一打一个准。我们直打得陡坡上没有活人。
鬼子的进攻终于停止了。这时候我们检查子弹，每个人身上最多还剩两发。排长说撤，我们便跑到月泉河边，钻进了茂密的芦苇荡。
太阳慢慢地落入西山，我们躲在芦苇荡中监视着河岸，很久，终不见敌人身影。后来才知道是日寇新上任的指挥官看到我们江抗不过一个排的兵力，却杀死他们百人之多。这让他联想到我们有着四万万人民的大中国，日本将永难战胜。一时他感到悲观失望，剖腹自杀了。
之后，敌人便退走了。
这一仗，虽然日后上级给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都记下了战功。可是没过多久，我那枚军功章就给弄丢了。然而，我那亲爱的十八位战友还有一班长啊，他们却永远铭刻在了我的脑海。
以后，我们胜利了。
从此后的年年岁岁，白日了我想念和气可亲的三班长；想念我们班里最小的那位小刘兄弟；到了夜晚，多少次睡梦中我一个个呼唤着十九位弟兄的名字直到哭醒；几回回天都亮了，可我还在哭……
从此后，岁岁年年，每到仲秋节的这一天，人家都是一家人喜喜欢欢团聚，可我却是一个人望月而哭……看今天又是八月十五。我早早地置办供品，备下十九只酒杯，买六瓶国酒茅台， 今晚我要去，去坟前和我那十九位亲爱的战友团聚在一起、喝！
我还要告诉战友：现在我已经退休。这辈子我虽然官至正厅级，可我没有贪污受贿，没有做过一件事对不起老百姓。战友们啊，真想和你们早日再相会，真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够欢迎，能給我再次鼓鼓掌，只为我牢记初心，终无忘……咱们的本色。
作者简介：
坚平，原名：尹建亭，河南许昌人.系长葛市、开封市、河南省作协会员。出版长篇小说《红红的太阳东方挂》；期刊:葛天文学、当代校园文艺、精短小说选刊；参花，中国当代作家精品文集,中国汉语文学大作家等，刊出中短篇小说许多篇；血色迷雾，获第二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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