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溪暗流
作家/刘志尚
一
318国道经过鄂西南,翻过齐岳山,西行便是重庆市。齐岳山横贯南北,山高万仞,层峦迭嶂,公路就在山间盘旋。齐岳山东麓有一古镇,名叫南浦镇。自古就是湖北入川的咽喉重镇。镇南有一平湖,长约十里,宽三里许。湖水四季不涸,全赖齐岳山腰一股泉水终年不息流注其中。这泉水每逢三月桃花时节,便有鱼儿从泉口随流水游出,土家人以竹笆篓为网捞之不绝。故泉水亦称“鱼泉”。相传泉水曾有鯉魚成精,迷惑路人,于是在鱼泉不远处建了一座蛮王天子庙以镇妖精。多少年来,凡从这儿翻越齐岳山的行人,都少不得在鱼泉歇息饮水,然后进庙,给蛮王天子烧一柱香,许一个愿,方才登程赶路。鱼泉水涌出流不太远,便从悬崖绝壁飞流直下数十余丈,瀑流遄急,形若白练,注入长平湖中。齐岳山麓这一泓净水,使南浦古镇依山伴水更显得钟灵毓秀。古镇人用竹简把山泉引入镇上人家,吃自来水的历史悠久,己难考证始于何时。从南浦镇登齐岳山,一条绝壁栈道把古镇和大山相勾连。多少年来,土家汉子挑生漆、桐油打从这儿出山到万县水码头,又挑盐巴、布匹经这儿进山下施鹤州。齐岳山自古乃是绿林草莽栖身之地,黎明黄昏多有绑匪光顾,大凡过山的行人都得乘白天结伴而行。每当夕阳西下,过往客商都在南浦镇歇息搭店。古镇当年人众物阜,十分兴隆。三一八国道修建时,为避开绝壁栈道,公路从离南浦镇20公里外的齐岳山东南坡绕道,弯了二九一十八道之字拐,才翻越齐岳山。光阴一晃,二十年过去了,齐岳山如今已是车水龙马,鸟枪换炮。国家投资开发了万亩草场,飞机播下草种,牧草茂盛。成群的西门塔尔黄牛、新西兰绵羊,山上人富得日胜一日。南浦镇人的日子却是大年三十玩龙灯——越玩越转去。田坝子人多地少,种田投进高价化肥、农药,收的稻谷让米贩子运进来的荆州大米一抵,粮价大跌。谷贱伤农,镇上人倒成了打工族。成群结队上齐岳山,替山上人垦荒植草、开窑挖煤、赶马放牛……。人比人呕死人,南浦人气得骂朝天娘。镇干部骂当年公路指挥长崔麻子,不顾南浦人民的利益,硬把公路改线撇开南浦镇。可上年纪的人却骂“文化大革命”的造反派:“几爷子砸了蛮王天子庙,坏了这一方的风水!” 近二年,这舆论在南浦镇越嘲越凶,镇上几位研究易经的“先哲”也有说法:“齐岳山本是游龙之地,就靠蛮王天子镇住,方才保这一方兴隆。南浦镇要光南浦镇要光复振兴,除非重建蛮王天子庙。”舆论一出,众望所归。重建蛮王天子庙的活动居然在民间扯旗放炮的闹开了。
无巧不成书。蛮王天子庙落成这天,有两位不速之客来到南浦镇上。这对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此时紧紧依偎在客车上,姑娘像一位导游,给身边的小伙子用悄悄话不停地讲述着沿途的趣闻。姑娘名叫田霞,是南浦镇考出去的女状元,已经年满二十八岁,却是那般文文静静,小鸟依人,怎么看也不过二十挂零。姑娘一心求学,医学院毕业,在县医院工作两年之后,又考入同济医科大学攻读研究生。个人婚姻虽有延误,然而,有緣千里能相会,在同济医科大却结识了一位白马王子,就是坐在身旁的男子——陈钊。一米八的个子,运动场上的健将。生长在武汉一个干部家庭,从小学读到大学,一帆风顺的时代祟儿,年纪足足小田霞五岁。在大学俩人谈得火热之际,与田霞知心的女友规劝说:“男大一枝花,女大是冤家。女人本不经败,一但人老珠黄,谁保男人不喜新厌新旧。”田霞也心有顾虑,因为田霞是委培,必须回原单位工作。陈钊山盟海誓,紧追不舍。居然不顾父母的规劝,毅然和田霞一道来到山城,要在山区安农落户。眼下这对恋人正紧锣密鼓筹办婚事。宴尔新婚之前,田霞当然要带未来的姑爷回故乡看看。尽管田霞父母双亡,也只有远房亲戚,必仅十多年没回家乡,游子之心依然时时眷恋着故乡。“停一下!停一下!”田霞光兴奋地直喊。眼前呈现出一片水波淼淼的湖面,客车嘎然而止。田霞和陈钊迅速下车,两人刚站稳,客车便一溜烟开走了。“走,看长平湖去!”田霞拖着陈钊的手就往苞谷林中的小道上穿行到湖边。田霞停住脚,眼光四下一扫,茂密的苞谷林宛如青纱帐一般,静静的长平湖一片茫茫水波。田霞旋风般一转身冲着陈钊的脸腮一吻,陈钊一把紧搂着田霞,两人嘴对嘴长吻在一起。鸟儿啾啾的叫声吵醒了他俩,陈钊松开手,田霞从背上的行理包中拿出毛巾,说:“洗洗吧!”俩人手拉手走到水边,在公路上眺望天水一色的平湖,走近一看那水居然密麻麻的泛着一层漂泊不定的浮萍和綠絨絨的青苔。湖岸边昔日的垂杨翠柳没有了,茂密的水草萎缩了,只有那氣味讨厌的臭蒿,毒刺蜇人的霍麻草长的霸道,湖面被烈日烘烤蒸发出一股剌鼻的怪味。田霞蹲在湖边一块岩头上,用手指扒開青苔伸进水中,那水中蠕动着活跃异常的幼虫,手指顿时觉沾腻腻的,忙缩回手,用卫生纸擦净,失望地对陈钊说:“这水不能洗。”此刻的田霞心里好委曲,好难受,象一个说谎的孩子一样觉得丢人。在两人刚恋上的时候,田霞向陈钊讲述自己家鄉的風光,总把长平湖描述得有如洪湖、滇池一般秀丽。每当讲到小时候在湖中游泳摸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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