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长风

文/舟雪

风像一支长矛挑着破旧的布衫高高挂在孤零零的树枝头张望，枝头的树叶枯干后在等待一场漫天大雪舞动长街。向右侧玻璃窗外望去，大致是这样的景致，冬青、松柏是灰绿色，杏梅、海棠的貌似枯过的枝干在寒风中孤独地守望，秋风起后冬风生 ，生活的这座小城无雨亦无雪，有风的足迹自由来过，语言一如既往着沉默。这样说，倒似乎又是不对的，昨天匆匆来过一小场雪，零零散散的模样，努力寻找着什么。

窗户外面尚能找寻见遗留下来的残雪的印痕散落在屋后冻僵过的草坪里暴露的泥土上。不远处，第四餐厅白色的楼体在阳光下是触目可及的阳光的温暖和斑驳的影子。风吹得很响，从西北方向吹来的风，像是战斗的号角在空旷的原野上送迎成孤魂厉鬼，隔着窗听得见风过长廊后传来的苍凉岁月的声音，孤独而悲悯。

此刻，树上没有灰喜鹊、麻雀、寒鸦，下雪的前一天见过戴胜，它天生得美。头上的羽翎有些像孔雀头上的翎，褐色白色黑色相间的羽毛，喜欢在树丛间草地上漫步徘徊，犹如漫步在林中的曼妙少女，偶遇让内心充满惊喜。

昨儿，看到老家院子里的雪已经漫上屋脊白了一层，空无遮拦的山楂树上也挂了一层薄薄的雪，石磨上面也蒙了一层白，小院在雪的笼罩下白的犹如爱丽斯的仙境，你多想是树洞里戴手表的长耳朵的兔子，没有看见西墙上挂着的黄澄澄的玉米，你只惦记约爱丽斯一起喝茶，爱丽斯是个挑剔的姑娘，她逃婚跟去追逐戴手表的长耳朵兔子了，她吃了变形饼干、饮料，几乎遗忘了约茶的时间。

你坐在落地窗前泡一壶宜兴春茶，看雪，想着若隐若现的零星的飘飞的雪花般的心事，你想到找苏菲谈论柏拉图的哲学问题，这样可以拖延时间，等着爱丽斯回来。爱丽斯跟着兔子掉进无底洞后遇见了变形饼干干、饮料还有丑丑的红帽子。

爱丽斯找到了自己你没有找到爱丽斯飞奔的影子。

屋里的温度达到二十七摄氏度，你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相干又不相干的事，那人只是或应或不应在那里不知所思着做自己的事情。你依然喝自己的茶水，看迪伦和崔斯坦如何逃离荒原。人在垂死之际，灵魂何去何从依然是谁都纠缠不清的问题。你祈祷崔斯坦活下来和迪伦生活在一起，崔斯坦是迪伦的灵魂，是彼此地渴求。在生与死的荒原里，崔斯坦感受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心跳，那是有温度的心跳，不是摆渡人应有的生命体的肉身的温度。

灵魂是存在的，灵魂有所归属。你看到崔斯坦拉着迪伦的手不停地奔跑在荒原，天黑之前他们想要摆脱恶鬼就必须在荒原上找到一所房子，哪怕房子里面几乎空无一物，你为在恶鬼追逐的迪伦捏着一把冷汗，有雾漫上双眼浸润着窗外的风，风是冷的。

雪在天空下飘摇到窗前的那棵海棠树下，曾是艳红色的海棠果儿在冬天的风里冷瑟瑟着冻得发青的指游离着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你想起她唱过的《飘摇》 ，沙哑的声音里飘摇着荒凉在不安里动荡，一样有秋雨绵长里无尽的枯叶在风雨中呜咽着歌唱出某个隐匿的地方，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隐藏在蔓草丛里。四野的蔓草啊，肆无忌惮地疯长着内心绝望的颜色，什么样的色彩让一个人可以遗忘自己的世界。耳畔，有风苍凉的笛音吹过安宁的尼斯湖幽蓝的眼神。传说，尼斯湖住着谁都没有见过的水怪，传说就像湖水苍老眼帘里的涟漪慢慢扩散后渐渐消失在视野。你有很长一段时间忘记了歌唱地感觉。人鱼把声带卖给了巫婆，银月光里的爱情散发着神界的光芒，消融在天色破晓时蔚蓝的海面。蓝色，潜伏在身体里的静脉，连着一个人的心房、心室。

鱼远离水便结束了生命，远离爱情可以看到明天彩云朵朵的海岸线。偏执的小鱼儿是祖母掌心里多么骄傲又任性的公主啊，因为爱情，她忍着剧痛喝下了巫婆给她的毒药来切割自己的肉体。不是每一场爱情可以用肉体来诠释巅峰，如走针毡的每一步，注定她要化为白色的泡沫飘散在蓝色的海面上。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爱情，融化了这个世界被眼睛所蒙蔽的一切。

鱼，应该生活在她的海洋里，深邃的蓝连接着星空下的梦幻，她在星空下起舞一个人的芭蕾。

童话是唤醒孩童时代那些美丽的梦想，有呼唤、有向往、有追寻地意念和力量。但是，童话是人们在对爱的渴求上产生的幻想。

雪依然飘摇在风里，天空到地面的距离足可以让一个人的思潮澎湃万念俱焚。

凤舞着长剑向冷空斩过，断云无痕，远上天涧。枯叶手扶长笛潸然神伤。‘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样的诗句似乎不合时令着跳跃在眉梢眼神。

鹧鸪寒雪日暮晚，折云云不断，不见素手舞长风、她蹁跹、云水涧。迷恋，看似与谁都没有关系。

你很久没有消息传出来，桃园之外尚有隐者不寻。不寻，方能耐住岁月的等待。否则，哪会有什么厚情之澈，哪会有深千尺的桃花潭水送汪伦。

她来，携一身月白立在他的面前。十年，堆积着一个人光阴里的潮涌的倾诉，此刻，任星光满天,任相视无言消融万语千言。

她走，汽笛一声响，转身惊碎了月半湾的滢滢星光。

光阴有一梭好镖，好镖冰上飞，如剑飞花，有去无回。落花已去，流水不在，是谁手把桃夭买醉。经年，桃花十里村野，犬吠山坡起伏。

雪在风中飘摇的身影极小，小到要仔细寻找才能看清，风，冷冷地吹过你裸露的长臂后落在大鱼灰色鱼鳍绽放的海棠花上。

八千岁为椿，八千岁为湫。最终，总要有人离开远行，远到这个世间不再有你的踪影行走在过往的风中，远到在这个世间魂飞魄散，湫的魂魄散尽，湫坚信他的魂魄找到心的归属，椿为了鲲，在妖婆那里放弃自己一半的寿命。迪伦找到了崔斯坦。结魄灯是夜华为人间的妻子素素点燃的，天堂和地狱在一念之差。湫一定要让椿活下去，椿用牺牲自己来救赎她深爱着的人，当意念坚不可摧地冲出她的身体时，潮水退去了，那棵老海棠树开出一树海棠花，她看到了祖父母的身形化作凤凰涅槃。

荒原上，崔斯坦要迪伦活下去，他是生死之间的摆渡人，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温度。

春风起，执念生。大鱼俯仰，飞雪从容。

雪依然在风中飘摇着舞蹈，有一朵素雪的小茉莉在屋里散开着淡淡的香息，小茉莉绿色的花蕊可曾读过人间烟火，听一枝绿会爱上春风十里、百里、千里，春风里的那一朵桃花唱红了几千年的诗篇。

那里，藏着邻家女孩桃夭夭放飞的云朵。

桃夭被人家追了数千年，却是初心依然未曾改变。当风轻轻吹遍原野，吹开你心中的万亩桃园，你可曾想与她万水千山走遍。

风会一直向北吹，向北吹。

长风无痕，海棠打湿了旧衣衫。

焚一炷香，她依然神往相遇的地方和多年前相遇的老地方，被露水打湿过的清晨里，濛着雾氲的长风和谁相遇在褪色月光里。

作者简介：

舟雪，原名：邢春霞，淄博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市作协副秘书长。作品见于《中国散文家》、《山东文学》、《红叶》、《中国精短美文精选》、《淄博日报》等刊物。作品集《花雕》获市第九届文学艺术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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